1998年10月1日 渝市·雾河区警局密道/地下车库
凌晨的冷意顺着密道石阶往上爬，顾晓棠攥着应急灯的手心全是汗，灯柄滑溜溜的，得用劲才能抓稳。身后警局主楼的爆炸声还没歇，“轰隆”一声闷响传来时，整个密道都在晃，头顶的土渣簌簌往下掉，砸在肩膀上又凉又痒，钻进衣领里硌得慌。
“快！再快点！”林岳在前面开路，警棍敲着石阶，声音里带着急茬。他胳膊上的伤口刚用布条扎紧，跑起来时布条被血浸得发沉，每动一下都扯着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可他不敢停——刚才在档案室门口，他亲眼看见柏伟明的骨刃劈穿了水泥板，青黑色的鳞片在应急灯下闪着光，那模样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连呼吸都带着腥气。
安楠紧紧抱着柏雪走在队伍中间，柏雪的脸埋在妈妈怀里，还在小声抽噎，温热的眼泪浸透了安楠的衣角。她手里攥着的U盘红绳露在外面，随着脚步轻轻晃，安楠时不时低头摸一下，像是在确认东西还在。她也总回头看，眼神里又慌又怕——她比谁都清楚，柏伟明对家人的气息有多敏感，就算躲进密道，那怪物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等等！”艾晴突然停在通道拐角，手里的匕首“唰”地举起来，应急灯的光扫向墙壁，“你们看这个！”
众人凑过去，才发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个孔里都嵌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泛着淡淡的青白色光，像撒了把碎珠子。安楠的脸一下子白了，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缩回来，声音发颤：“是幽纹蜱卵！启元实验室里有这种孵化孔，温度一到就会孵出蜱虫，专钻人的毛孔！”
顾晓棠赶紧掏出驱虫剂，对着小孔喷过去。刺鼻的药水味在通道里散开，卵壳接触到药剂后，很快就变得干瘪发黑，像蒙上了一层灰。艾晴也打开那个装着银色粉末的金属盒，往墙壁上撒了些，粉末飘落在孔口，“滋滋”响了两声：“这粉能抑制卵孵化，撑不了半个钟头，得赶紧走。”
张大爷年纪大了，刚才跑的时候脚底下一滑，差点摔下去，王警官扶着他，喘得胸口起伏：“哎哟，这密道咋这么长？还没到车库吗？我这老腿快扛不住了。”
“快了，”林岳摸出兜里的基建图，图纸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都卷了，“前面再拐个弯就是出口，我记得图上画着。”
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像有人躺在地上挣扎。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林岳示意大家把应急灯关掉，只留一盏捏在手里，慢慢往拐角挪。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点气若游丝的劲儿，听得人心头发紧。
“谁在那儿？”林岳压低声音喊，手按在腰后的枪上，指节都捏白了。
没有回应，只有呻吟声还在飘。艾晴悄悄绕到拐角另一侧，身子贴在墙上，过了几秒，朝众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声音压得很低：“是个警察，好像受伤了，没看见腐生人。”
众人走过去，才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穿的是雷霆小队的制服，肩膀上破了个大洞，血淋淋的，伤口周围的布都凝成了硬块。他脸上沾着土和血，意识模糊，眼皮子耷拉着，嘴里还在哼哼。顾晓棠心里一动，蹲下身翻了翻他的衣领，看到里面别着的警徽，上面刻着“徐磊”两个字：“是徐磊！雷霆小队的徐磊！”
“雷霆小队的人？”王警官眼睛亮了亮，扶着张大爷往前凑了凑，“那他是不是知道顾炎他们的下落？我们找了好几天了！”
安楠蹲下来，摸了摸徐磊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就是失血太多，得赶紧给他止血。”她从包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是从自己衬里上撕的，还带着点体温，递给顾晓棠，“帮我按住他的伤口，别让血再流了。”
顾晓棠按住伤口时，徐磊突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他看了眼顾晓棠，又扫过周围的人，眼神里满是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你们……是谁？这里是……密道？”
“我们是警察和幸存者，正从密道撤去车库。”林岳蹲下来，声音放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会躺在这儿？”
徐磊皱着眉，似乎在使劲回忆，脸色更白了：“我和队长他们……在青雾山分开后，想回警局报信，半路上遇到一群腐生人……被追进了这条密道，跑着跑着就没力气了……”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点血，“队长他们……还在青雾山吗？有没有事？”
“我们也不知道。”顾晓棠摇了摇头，心里沉了沉——哥哥顾炎还没消息，徐磊又伤成这样，真不知道雷霆小队其他人怎么样了。
“先别聊了，”艾晴看了眼手表，表盘上沾着点泥，“再不走，蜱卵该孵出来了，柏伟明说不定也追来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林岳点点头，和王警官一起扶起徐磊，胳膊架着他的腋下，半拖半扶地走：“能走吗？我们扶着你，慢点儿没事。”
徐磊咬着牙，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疼：“能……走，别管我，先带大家出去。”
众人继续往前走，徐磊走得慢，每一步都晃一下，林岳几乎是扛着他半边身子。通道里的空气越来越闷，霉味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应急灯的光在墙壁上晃来晃去，那些嵌着蜱卵的小孔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的背影，看得人心里发毛。
“前面就是出口了！”走在最前面的王警官突然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兴奋，还挥了挥手。
众人抬头，果然看到前面有束微弱的光透进来，是车库的方向，光里还飘着点灰尘。安楠松了口气，拍了拍柏雪的背，手指抠着女儿的衣角，指节发白：“小雪，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出去就安全了。”
柏雪抬起头，眼里还有点红，却使劲点了点头，攥着U盘的手更紧了，红绳勒得手腕都有点红。
离出口还有几步远时，艾晴突然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听，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也低了：“后面有声音！好像是……柏伟明的嘶吼声！”
众人心里一紧，回头往通道深处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却能清晰地听到那熟悉的、充满暴戾的嘶吼，一声比一声近，像有只野兽在后面追。
“快走！别回头！”林岳大喊着，推着众人往出口跑，自己断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王警官第一个冲出去，拉开车库的门，外面的光线涌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众人跟着冲出去，林岳最后一个出来，还不忘把徐磊拽出来，然后“砰”地关上密道的门，搬过旁边的铁桶顶住，铁桶上的铁锈蹭了满手。
车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几辆破旧的警车停在角落，落满了灰，车身上还沾着些不明污渍。天花板上的灯管坏了一半，忽明忽暗的，闪一下，地上的油渍就亮一下，像块脏镜子。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林岳扶着徐磊往车库深处走，声音压得低，“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车，要是能开车出去，就不用跟腐生人硬拼了。”
众人跟着他走到一辆面包车旁边，车身上有几道深划痕，副驾的玻璃碎了一块，风灌进去，带着股机油味。林岳拉了拉车门，没拉开——锁得死死的。
“我来试试。”艾晴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根细铁丝，指尖灵活地弯了弯，插进锁孔里转了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你还会撬锁？”顾晓棠有点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黑鸦的人，啥杂活没干过。”艾晴笑了笑，拉开驾驶座的门，伸手摸了摸方向盘下面的油管，“车还能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油，得试试才知道。”
徐磊靠在车身上，喘得厉害，突然指着车库的另一个出口，声音发颤：“那……那边好像有动静！我刚才好像看见影子晃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车库的另一扇门虚掩着，能看到外面有黑影晃来晃去，还能听到腐生人特有的嗬嗬声，像堵墙似的围在外面。
“糟了，车库外面也有腐生人！”王警官脸色一下子变了，往后退了两步，“我们这是……被困住了？”
安楠走到车库的窗户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手指都在抖。外面是条窄巷子，巷子里挤满了腐生人，青黑色的身影晃来晃去，手里还拿着砖头和木棍，时不时撞一下车库的门，“咚咚”响，听得人心慌。
“怎么办？”柏雪拽着安楠的衣角，眼里满是恐惧，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们又被困住了……爸他会不会也过来？”
安楠抱住女儿，拍着她的背，却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密道被柏伟明堵着，作者“肆叁M”推荐阅读《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车库外面又有腐生人，他们就像瓮里的鳖，连个逃的地方都没有。
林岳走到窗户边，和安楠一起往外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巷子不宽，要是我们集中火力冲出去，说不定能撕开个口子，找到别的路。”
“怎么冲？”艾晴靠在车身上，手里把玩着匕首，刀尖在灯光下闪了闪，“外面至少有十几只腐生人，徐磊还伤着，张大爷又走不动，冲出去就是送死，你想让谁先上？”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顾晓棠攥着驱虫剂，指节都捏白了，“我们还有驱虫剂和枪，就算拼不过，也能撑一会儿，总比在这儿等着被抓强！”
“拼？”艾晴冷笑一声，嘴角那点笑有点假，“你以为驱虫剂对柏伟明有用吗？他现在是青鳞-3形态，早就不怕这玩意儿了，外面的腐生人也被他控着，驱虫剂顶多能挡三秒钟，有啥用？”
众人都沉默了，车库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外面腐生人的嘶吼声，还有密道门后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撞击声——“哐当！哐当！”每撞一下，门就往里面凹一点，木屑簌簌往下掉，眼看就要被撞开了。
徐磊突然咳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对讲机，机身都磕破了，递给林岳，声音很轻：“这是……雷霆小队的对讲机，频道是固定的，你们试试……能不能联系上队长他们，说不定……能有救。”
林岳接过对讲机，按了按通话键，里面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没有半点回应。他又换了几个频道，还是一样的动静。
“信号被屏蔽了。”艾晴凑过来看了看，手指戳了戳对讲机，“启元的人肯定在雾河布了信号干扰器，就是想切断所有通讯，让我们叫天天不应。”
就在这时，密道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得晃了一下，顶在门上的铁桶“咚”地倒了，滚出去老远。众人回头，看到门板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青黑色的骨刃正一点点劈进来，刃口泛着冷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要进来了！”柏雪尖叫起来，躲到安楠身后，脸都白了。
安楠紧紧抱着女儿，眼神却突然变得坚定，她看向林岳，声音有点抖，却很清楚：“车库后面有个通风口，能通到外面的街道，虽然窄，但是能爬出去！我以前跟柏伟明来车库取过东西，见过那个通风口，我知道路，能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通风口？在哪儿？”林岳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在那边！”安楠指着车库的角落，“就藏在那个旧货架后面，上面盖着铁丝网，不仔细看找不到！”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角落有个旧货架，上面堆着些破轮胎，货架后面露出个方形的通风口，盖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快！去拆铁丝网！”林岳大喊着，率先冲过去，用警棍撬铁丝网的螺丝。警棍撬在螺丝上，“咯吱”响，螺丝纹丝不动，林岳手心都磨红了。王警官和徐磊也过来帮忙，徐磊虽然伤着，却还是咬着牙，用尽力气按住警棍，额头上的汗往下滴。
艾晴没动，只是靠在车身上，眼神在柏雪手里的U盘上溜了一圈，又飞快移开，嘴角那点笑没了，脸色有点沉。顾晓棠注意到她的目光，走过去，挡在柏雪面前，声音冷了点：“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艾晴收回目光，双手抱胸，“只是觉得，这个U盘还真是命根子，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不怕丢了？”
顾晓棠没理她，也去帮忙拆铁丝网。螺丝锈得厉害，撬了半天只松了一颗，密道的门却又被撞了一下，裂缝更大了，柏伟明的嘶吼声听得更清楚了，像就在耳边似的。
“加油！再快点！”安楠喊着，也过来帮忙，用手去拧螺丝，手指被划破了，血珠滴在铁丝网上，也没在意。
终于，最后一颗螺丝被撬下来，铁丝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风口，能闻到外面街道的土腥味。林岳探头进去看了看，能看到前面有光：“能爬！张大爷先上，你年纪大，我们在后面护着；然后是柏雪和安楠，徐磊我扶着，王警官断后！”
张大爷点点头，弯着腰钻进通风口，动作有点慢，后背蹭到了通风口的壁，土渣掉了一身。柏雪跟着钻进去，安楠在后面护着她，手托着女儿的脚，怕她磕着。林岳扶着徐磊，让他先钻，自己跟在后面，半个身子都进了通风口。
“你不走吗？”顾晓棠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艾晴，心里有点犯嘀咕。
艾晴笑了笑，往密道的门看了看，又往车库外面看了看，眼神里有点琢磨不透：“我还有别的路，不用你们操心。”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了点，“你们小心点，柏伟明比你们想的更厉害，别硬碰。”
说完，她转身往车库的另一扇门走，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腐生人，然后像只猫一样钻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连点声音都没留下。
顾晓棠愣了一下，也没时间多想，赶紧钻进通风口。刚爬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密道的门被柏伟明撞开了，紧接着是东西被砸坏的声音，大概是警车被掀翻了。
通风口里很窄，只能趴着爬，灰尘掉进眼睛里，又疼又痒，眼泪忍不住往下掉。顾晓棠能听到前面柏雪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快得像要跳出来。身后车库里传来柏伟明的嘶吼和东西被砸坏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让人不敢回头。
“前面就是出口了！”前面的张大爷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松快。
顾晓棠抬头，果然看到前面有束光，是街道的方向，光里还能看到飘着的灰尘。她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前爬，膝盖蹭在通风口壁上，磨得生疼也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出去，快点找到安全的地方，快点找到哥哥。
通风口的出口在一个垃圾桶后面，垃圾桶里的馊臭味飘过来，有点呛人。张大爷第一个爬出来，扶着垃圾桶喘了会儿；然后是柏雪和安楠，柏雪出来就瘫在地上，腿都软了；林岳扶着徐磊出来，徐磊脸色白得像纸；最后是顾晓棠和王警官。众人刚出来，就听到身后的车库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是柏伟明砸坏了什么，震得地面都有点颤。
“别停！往前面的巷子跑！”林岳喊着，推着众人往前跑，自己断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巷子很窄，两边的房子破破烂烂的，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踩上去“咯吱”响。腐生人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却没看到身影，大概是被刚才的巨响引走了。众人跑了一会儿，躲进一个废弃的便利店，关上门，用货架顶住，这才终于能喘口气，每个人都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徐磊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却还是看着林岳，声音很轻：“对讲机……再试试……说不定……能联系上队长……”
林岳掏出对讲机，按了按通话键，这次没有刺耳的电流声，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这里是……雷霆小队……有听到的吗？……我们在……雾河医院……重复，我们在雾河医院……”
是顾炎的声音！顾晓棠心里一紧，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手都有点抖，抢过对讲机就喊：“哥！是我！顾晓棠！我们没事！我们在便利店！你们真的在医院吗？”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顾炎惊喜的声音，还带着点急：“晓棠？你们没事就好！我们在雾河医院，这里有临时避难所，还有医生！你们赶紧过来，注意避开腐生人，我们派个人去接你们！”
“好！我们马上过去！”顾晓棠激动地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擦都擦不及。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松了口气——终于有希望了。安楠抱着柏雪，眼眶也有点红，拍着女儿的背说“没事了，我们能找到你顾炎哥哥了”；王警官拍了拍林岳的肩膀，笑了笑；徐磊也笑了，刚想说话，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林岳赶紧扶住徐磊，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没事，就是累晕了，失血太多。我们先休息几分钟，等他缓过来点，就往医院走，和雷霆小队汇合！”
顾晓棠看着手里的对讲机，心里暖暖的——哥哥没事，他们也没事，只要到了医院，就真的安全了。可她没多想，艾晴刚才看U盘的眼神、柏伟明还在追来的可能、还有手里攥着的、藏着秘密的U盘，都像根细刺，扎在心里——这场逃亡，恐怕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便利店外面，天己经亮了，可雾河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连风里都带着股腥气。腐生人的嘶吼声还在远处回荡，一声接一声，像在提醒他们：危险还没走，路还得接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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