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10日 南太平洋·洛克福德岛核心实验室-主控室（严锋终结段）
干冰的冷雾还没散，沾在皮肤上像细针扎，赤焰藤母株的碎末混着幽纹蜱的冻壳，被风卷着在地上打旋，踩上去“咯吱”响。顾炎刚把导弹发射器的肩带勒紧，后颈突然一麻——不是低温的凉，是翅膀扇动的腥风，带着股腐叶混黏液的味，首往人鼻子里钻。
“躲！”晓棠的手突然攥住他的胳膊，指节冰凉，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顾炎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通风管就“哐当”炸了——金属网被撞得扭成麻花，一只巨大的黑影扑了出来，翅膀扫过实验台，试管碎渣飞得满脸都是。是严锋。
这哪还是人样？翅膀展开能把主控室的半边顶都遮住，暗绿色的外骨骼上爬满幽纹蜱，有的正往缝隙里钻，有的己经被挤爆，淡绿色的汁液顺着翼膜往下滴，落在地砖上“滋滋”烧出小坑。头部的口器像根生锈的铁刺，滴着黏液，一甩头就溅在墙上，留下道腥臭的绿痕。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两个浑浊的绿球，死死盯着顾炎手里的导弹发射器，里面全是疯劲。
“开枪！打翅膀关节！”郭磊的重机枪先响了，“突突”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疼。子弹打在严锋的外骨骼上，只弹开几个小印子，绿汁液顺着印子流下来，他却跟没感觉似的，翅膀猛地一扇，一股强风裹着蜱虫吹过来。徐博文赶紧把小天往身后按，胳膊绷得发紧，低温设备的喷射口对着风源“嘶”地喷——干冰雾裹住蜱虫，瞬间冻成硬壳，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有的还在碎壳里抽搐。
“穿甲弹都打不穿！这外骨骼也太硬了！”郭磊换弹链的手都在抖，穿甲弹“咔嗒”卡进枪膛，“晓棠！还有别的弱点吗？”
“胸口！他胸口有个腺体！”晓棠扶着实验台站起来，手里的金属片攥得发白，指节都露了出来，“我能感知到藤毒全聚在那儿，只要打破腺体，解毒剂就能进去！”她刚说完，小天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把一把沾着灰的螺丝刀塞过来，手心全是汗：“晓棠姐，用这个……刚才我看见他左翅膀下面有个口子，你帮顾炎哥指方向，我帮你盯着！”
严锋显然听见了，嘶吼着就往小天扑。那声音不是兽吼，倒有点像人被掐住喉咙的闷响，带着股绝望的狠劲。徐博文眼疾手快，把低温设备的喷射口对准严锋的眼睛——干冰雾“嘶”地裹上去，他瞬间晃了头，绿眼睛上结了层白霜，翅膀乱扇，把实验柜撞得“哐当”响，里面的培养皿碎了一地，藤毒汁液流得满地都是，差点漫到小天的鞋边。
“顾队！机会！他胸口的腺体露出来了！”郭磊的重机枪压得严锋抬不起头，穿甲弹在他脚边溅起火花，“快！他快缓过来了！”
顾炎的手心全是汗，导弹发射器的肩带勒得锁骨生疼。他盯着严锋的胸口——那团绿光在暗里特别扎眼，像个鼓起的脓包，外面只裹着层薄皮，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藤毒，还爬着几只肥大的蜱虫。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下扳机——导弹带着尖啸飞出去，正好撞在腺体上。
“砰！”
爆炸声震得人耳鸣，绿汁液溅得满墙都是，有的还沾在顾炎的脸上，又腥又黏。严锋的翅膀瞬间耷拉下来，外骨骼裂开道道缝，幽纹蜱从缝里掉出来，在地上蜷成一团。他晃了晃身体，“咚”地砸在地上，翅膀还在微微抽搐，胸口的伤口冒着白气——是低温导弹的余效，冻住了半流质的藤毒。
“苏芮！解毒剂！”顾炎冲过去，一脚踩住严锋的翅膀，鞋底都被绿汁液浸得发黏。苏芮早从背包里翻出个银色针管，管壁上还贴着蓝色便签，“仅对未完全变异体有效”几个字被汗洇得有点模糊。她蹲下来，刚要把针头扎进伤口，严锋突然抬起爪子，指甲上还沾着碎壳，首往她的胳膊抓！
“小心！”小天扑过去，用螺丝刀戳了戳严锋的爪子。螺丝刀没戳破外骨骼，却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顾炎趁机按住他的手腕，指节都在用力，晓棠也过来帮忙，用金属片卡住严锋的关节，声音都在抖：“快！他还在撑！”
苏芮的手也在颤，针头好几次没对准伤口，最后深吸一口气，把针头扎进腺体里，解毒剂“滋滋”全推了进去。严锋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绿眼睛里的浑浊慢慢退了点，外骨骼开始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是严锋原来的样子，只是脸上还留着藤毒的绿痕，胸口的伤口往外流着绿血混着红血的黏液。
“咳……咳咳……”严锋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是嘶吼，倒像人感冒时的咳嗽，带着股破风箱似的漏风感。他睁开眼睛，先看了看顾炎手里的导弹发射器，又慢慢转向晓棠，眼神里的疯劲散了点，多了点迷茫：“是……是你的解毒剂？”他想抬手，手指刚动了动就垂下去，胳膊软在地上，“严敬之……他是不是……从来没看好过我？”
晓棠没说话，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块布——是从自己破了的实验服上撕下来的，边缘还毛着，上面沾着点通风管的黑灰。她把布递到严锋手边，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严锋盯着那块布看了会儿，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扯着，露出点牙：“我以为……把你唤醒，做出可控的腐生人……他就会认我……没想到……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他的胸口起伏越来越慢，绿血流得越来越少，声音也轻得快听不见，“帮我……告诉严敬之……我没给他丢脸……”
话音刚落，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慢慢闭上，胸口的起伏彻底停了。晓棠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手指在他鼻尖停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没气了。”
实验室里突然静下来，只有通风管的风“呜呜”地响，带着股远处腐生人的嘶吼，忽近忽远。小天攥着螺丝刀，往徐博文身后缩了缩，眼睛盯着严锋的尸体，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看——刚才那个能把屋顶撞破的怪物，现在就像个普通的死人，只是脸上的绿痕还没褪，看着有点诡异。
徐博文把低温设备放在地上，走过去拍了拍顾炎的肩膀，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顾队，得走了。严晓棠肯定能感知到严锋没了，说不定己经在来的路上了。”他指了指地下仓库的方向，声音压得很低，“备用样本还在里面，晚一步就麻烦了。”
顾炎点点头，把导弹发射器背到背上，又弯腰把严锋的尸体往旁边挪了挪——他的皮肤己经凉了，外骨骼的碎块掉在地上，发出轻响。他看了眼晓棠，她正蹲在地上，用那块布擦严锋脸上的绿痕，动作轻得像擦一片碎玻璃，布上很快沾了层淡绿的污渍。“晓棠，该走了。”
“再等一分钟。”晓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鼻音，“他就是……太想让严敬之多看他一眼了。”她擦完最后一下，把布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布角露在外面，沾着点绿渍。“走吧，去地下仓库，不能让严晓棠拿到备用样本。”
苏芮把空针管扔进背包，又翻出两瓶驱虫剂，递给晓棠和小天，瓶身还带着点背包里的体温：“这是最后两瓶了，揣在口袋里，万一遇到蜱虫，能撑一会儿。”她看了眼严锋的尸体，又补充道，“解毒剂己经中和藤毒了，他不会再变，也不会有蜱虫从他身上爬出来，放心。”
郭磊把重机枪扛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眉头皱着：“顾队，要不要把他的尸体盖一下？万一严晓棠过来看到，会不会更疯？”
“不用。”顾炎摇了摇头，声音有点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样本，顾不上这个。我们抓紧时间，争取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备用样本全毁了。”他率先走出主控室，战术靴踩在藤毒的痕迹上，发出“黏”的轻响，“小天，带路，走暗门。”
小天点点头，快步跑到实验台后面，蹲下来用螺丝刀撬一块松动的地砖——指甲缝里还沾着灰，撬的时候胳膊都在用力。地砖“咔嗒”一声来，下面是个黑漆漆的洞口，飘着股旧木头混着潮湿的霉味，能看见里面的台阶，上面还沾着点幽纹蜱的残肢。“从这儿下去，走五分钟就到地下仓库，门是密码锁，我偷偷看过严锋输，是19680915……严敬之的生日。”
顾炎弯腰看了看洞口，又回头望了眼主控室——严锋的尸体躺在冷雾里，像被裹了层薄纱。他心里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大家跟上，自己先跳了下去。台阶很陡，踩上去有点滑，鞋底时不时蹭到蜱虫的残肢，脆生生的响。晓棠和小天跟在后面，苏芮、徐博文、郭磊断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暗门里。主控室里的冷雾慢慢飘过来，裹住严锋的尸体，像给了他最后一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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