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19日 北非·阿尔及利亚奥兰省中国援建区 废弃油井附近
清晨的黄沙没了正午的灼烫，却裹着股扎人的凉，贴在脸上像撒了把刚从冰柜里倒出来的碎冰，钻进衣领还能顺着脊梁骨往下滑。顾炎靠在越野车的车门上，手里攥着半块干馕，咬下去时干硬的馕渣子硌得牙酸，还刮得嗓子眼发疼——这是昨天从食堂灶台上摸的，张姐把仅剩的半瓶矿泉水都泡了给孩子吃，他们俩就只能嚼这种能当武器的干馕。
临时避难所的方向传来低低的动静，小吴正帮谢雯清点解毒剂，玻璃瓶碰撞的“叮当”声在空旷的援建区里飘过来，格外清楚。“还剩8支临时解毒剂，总部说最快明天下午到。”顾炎把馕掰成两半，递过去一半，“够撑到支援吗？”
谢雯接过馕放在膝盖上，没吃，指尖在检测仪屏幕上划着——还停留在昨晚的分析结果：“衔尾蛇毒含赤焰藤毒衍生物+幽纹蜱毒素片段，人工合成痕迹显著”。她眉头皱得更紧，指腹在“赤焰藤毒”那几个字上蹭了蹭：“油井必须去查，毒素源头不毁，这里的人早晚还会出事。你看那两个昏迷的工人，毒素己经钻脑干了，临时解毒剂只能拖时间，救不活的。”
顾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食堂，心里沉了沉。昨晚把12个幸存者集中到食堂后，他们轮流守夜，那两个工人躺了一夜没动，呼吸越来越弱。他把应急箱甩到背上，拉链拉到最顶：“小吴，张姐和孩子就拜托你了，别让任何人靠近油井方向。”
小吴攥着扳手的手青筋都绷起来，指节发白，却用力点头：“放心！我昨晚在食堂门口拉了三道铁丝，还找了根钢管顶门，谁要敢靠近油井，我一扳手敲他膝盖！”张姐抱着孩子走过来，把个布包往顾炎手里塞，布角还沾着点孩子的奶味：“里面有两瓶水，还有两包压缩饼干，你们路上吃，小心点。”
孩子的小脑袋从张姐怀里探出来，小脸蛋还是没血色，却伸手拽了拽顾炎工装裤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咬得很清楚：“叔叔，打跑坏人，别让他们抓妈妈。”顾炎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乎乎的，像家里邻居家的小孩。他把布包往腰上一系：“放心，叔叔会把坏人打跑的。”
越野车碾过碎石路，往油井方向开，车轮卷起的黄沙在车后拖出条灰黄色的尾巴，很快又被风吹散。谢雯调着检测仪，突然“咦”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个微弱的信号条：“有加密信号，频率和黑鸦之前用的一模一样，就在油井附近。”
顾炎心里一紧，脚踩在油门上更用力了。没开多久，就看见油井旁边搭着个蓝色的临时帐篷，帆布被风吹得“哗啦”响，帐篷外绑着两个变异者，胳膊上的青红色纹路像被抽了筋的蛇，爬得满胳膊都是，浑身是伤却还在挣扎，绳子勒得他们皮肤都破了。
“有人。”顾炎把车停在几十米外的沙丘后面，和谢雯一起猫着腰往帐篷挪。帐篷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在打电话，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谢雯掏出检测仪，屏幕上的信号条突然满格，跳出一行字：“目标人物：魏思远，匹配度98%”。
顾炎的呼吸顿了顿——魏思远？1998年雾河事件里，他明明注射了假死药剂，之后就没了踪影，怎么会出现在北非？他示意谢雯往后退半步，慢慢拉开帐篷的拉链，帆布摩擦的“沙沙”声在风里几乎听不见。
帐篷里的人背对着他们，穿件卡其色风衣，领口沾着点黄沙，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正对着电话说：“样本筛出三个，体质都不错，处理完这里就送黑鸦基地……顾炎？来了也没用，他们拦不住我。”
那人挂了电话，手指在平板电脑边缘了两下，才慢悠悠转过身。顾炎看清了他的脸——颧骨比1998年在雾河见时高了不少，眼尾多了道斜斜的疤，从眉骨划到颧骨，看着像被刀砍过，可那双眼睛还是一样，没半点温度。他手里的平板屏幕亮着，是援建区幸存者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毒素耐受度”，张姐和孩子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高耐受，优先样本”。
“顾炎，好久不见。”魏思远笑了笑，嘴角扯起来的弧度像假的，“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衔尾蛇毒是你放的？”顾炎的手摸向腰间的枪，指节捏得发白。谢雯悄悄往后退了退，检测仪对准魏思远，屏幕上跳个不停——衔尾蛇毒、幽纹蜱毒素，还有微量的赤焰藤毒，全在他身上有残留。
“是我。”魏思远承认得干脆，拿起平板翻出几张照片，画面里是几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华人，皮肤下的青红色纹路看得清清楚楚，眼神空洞得像没了魂，“启元那群人太没用，赵启元的‘人类筛选计划’磨磨蹭蹭，黑鸦给我资源，衔尾蛇毒能更快筛出新人类。你看，华人的体质多好，最适合当样本。”
“你疯了吗？”谢雯攥着检测仪的手都在抖，声音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怕吵醒食堂里的人，“这些人都是来援建的工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在等，你为了那破计划，就要把他们变成行尸走肉？”
“无辜？”魏思远冷笑一声，指了指帐篷外的变异者，“他们以前也无辜，现在不照样是我最听话的手下？黑鸦找我合作，就是因为我懂启元的技术，懂这些毒素。1998年我假死，就是为了摆脱赵启元的破控制，现在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顾炎突然想起滇西的事，追问：“艾晴是不是和你一起？她在滇西抢了幽蛊样本，也是为了黑鸦的计划？”
魏思远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艾晴？黑鸦的联络员而己，负责运样本，跟我没关系，我们各干各的。”他说着，手指突然按在平板的一个按钮上——帐篷外的变异者猛地挣扎起来，绳子“嘣嘣”响着断了，疯了似的朝他们冲过来！
“小心！”顾炎大喊着开枪，子弹打在左边变异者的腿上，可那人像没感觉似的，爪子首往顾炎脸上抓。谢雯赶紧掏出驱虫剂，对着变异者的脸喷过去——淡蓝色的液体沾在他皮肤上，变异者惨叫一声，动作慢了下来，皮肤下的纹路开始变淡。
魏思远趁机往后退，拉开帐篷拉链就往外跑。顾炎拔腿就追，刚跑到越野车旁边，手往口袋里一摸——空的！车钥匙没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在帐篷里乱的时候，魏思远趁乱摸走的。
远处传来越野车发动的声音，顾炎抬头一看，魏思远己经钻进一辆黑色越野车，车后座上绑着三个人，正是名单上标着“高耐受”的人，都昏着没醒。“顾炎，下次见，让你看看真正的新人类！”魏思远探出头冷笑一声，踩下油门，车碾过黄沙往边境跑，很快就没了影。
谢雯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平板——是魏思远刚才掉的：“快看看，里面有黑鸦基地的坐标！”顾炎接过来，屏幕上跳出来个沙漠深处的坐标，旁边标着“样本接收点”，还有个文档写着“青鳞-C毒研发计划”，里面赫然写着“需柏雪抗体完善毒素”。
他心里一沉——柏雪的抗体，竟然也和这破计划挂钩。“他要把人送到黑鸦基地当实验品，必须拦下来。”顾炎看着黄沙里的车辙，很快被风盖了一半，“不然还会有更多华人遭殃。”
谢雯把平板塞进包里：“先回去保护幸存者，等明天支援到了，我们再追。现在没车，追不上的。”
两人往援建区走，风里的腥甜味好像更浓了。顾炎手不自觉摸向怀里——徐磊当年送他的那枚警徽还在，用胶带粘在应急箱内侧，冰凉的金属隔着布料贴在胸口，像块压舱石，让他乱跳的心稍微稳了点。他知道，魏思远一出现，这事就没那么简单，黑鸦的计划比他们想的更吓人，这些人，他必须护住。
回到援建区时，小吴正拿着扳手在食堂门口转圈，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油井那边怎么样？没出事吧？”顾炎摇了摇头，把魏思远的事简单说两句：“事情比想的严重，我们赶紧加固防线，魏思远可能还会回来。”
张姐抱着孩子走出来，孩子己经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顾炎看着他们，心里暗暗攥紧了拳——雾河的火、滇西的血，不能再在北非的黄沙里重演，这些无辜的人，他绝不能让他们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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