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散了场，玉家姐妹也回了屋。
院里的灯陆续灭了，只剩下树枝上那盏灯泡还亮着，昏黄的光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
回到分配的那间房，玉如意先把门锁好，才松了口气——这一晚的热闹，比她们之前住的院子几个月见的都多。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旧衣柜，都是老吴留下的家当。
玉如花倒了盆热水，端到姐姐面前：“姐，这院子人真杂，那个叫傻柱的总盯着咱们看，还有那个许大茂，眼神怪怪的，让人心里发毛。”
玉如意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热水蒸得她脸颊泛红，原本就清秀的眉眼更显柔和。
她没接话，只从包袱里拿出两件打了补丁的睡衣，递了一件给妹妹：“快洗漱吧，明天还得上班，别耽误了时辰。”
两人挨着坐在床边擦脚，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刚好照见彼此脸上的倦意。
玉如花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姐，你说这院子能住长久不？刚才开会时，我好像看见那三个大爷里，有个眼熟的……”
玉如意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妹妹，声音沉了些：“别乱说，也别乱猜。”
玉如花咬了咬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说：“我没乱猜。其中有个大爷，十几年前在‘春芳楼’，他是不是来过？还有那个许大茂他爹，我记得他总爱点……”
“住口！”玉如意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急意，“妹妹，那些事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
玉如花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我就是怕……怕被认出来。以前在那个杂院，就因为住在那院有个十几年前给楼里送菜的大妈见过我们，搬进院后天天在背后嚼舌根，我们才不得不搬的。这好不容易换个地方，我怕又……”
玉如意放缓了语气，拍了拍妹妹的手：“这院子不一样。你想，要是他们真认出咱们了，为什么没说破？”
她顿了顿，眼神清明，“那些人，不管是院里的大爷还是许大茂的父亲，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他们当年去那种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要是揭穿了咱们，岂不是把自己也扯进去？”
她往窗外瞥了眼，月光下，中院的石板路空荡荡的：“所以他们不光不会说，说不定还会帮咱们掩护。只要咱们安分守己，没人会找咱们麻烦。”
玉如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她又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星子：“姐，那个街道办的李先天，你看见没？长得真俊，说话也稳重，比厂里那些毛头小子强多了……”
“别惦记了。”
玉如意无奈地笑了笑，把被子拉起来，“咱们这样的身世，配不上人家。睡觉吧。”
“哦。”玉如花悻悻地应了声，缩进被子里，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李先天刚才站在月亮门那儿的样子，她偷偷看了好几眼呢。
这姐妹俩并非亲姐妹，岁数相差几个月，都在三十岁上下，具体多大连她们自己都记不清了——被卖的时候太小，没人告诉她们生辰。
就连现在的名字，都是解放后登记户口时自己取的：玉如意隐约记得卖她的人喊过自己“小玉”，便取名“如意”；玉如花不知自己身世，索性跟着好姐妹姓“玉”，再取个“如花”的名字，图个顺口。
二人都是从小被卖到青楼的可怜人。因两人从小就显露出美人坯子的模样，老鸨便让她们一起学艺，弹唱、书画都练过，只为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
后来青楼被查封，她们一起被解放，一起进了改造学习班，又一起被分配到纺织厂上班。这些年互相扶持、彼此依靠，感情早比亲姐妹还亲。
另一边，易中海陪着秦淮茹在医院交了钱，看着票子从手里递出去，心里一阵肉痛——这钱是他攒着的养老本钱，这下又少了一笔。
交完钱，秦淮茹还攥着衣角抹眼泪，往病房去的路上一路红着眼圈，声音带着哭腔：“一大爷，您说棒梗和我婆婆不会有事吧？那蘑菇看着好好的，怎么就有毒呢……”
“别担心，”
易中海放缓了脚步，安慰道，“刚才值班医生都说了，他们吃的是‘狗尿苔’，看着像平菇，其实有毒，不过毒性不算烈，就是腹泻、肚子疼，挂两天水就能好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万幸没喝酒，这东西要是配着酒吃，那才真叫神仙难救。”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贾张氏的惨嚎，还夹杂着刺耳的谩骂：“秦淮茹你个毒妇！把我和棒梗丢在医院，自己回家吃香喝辣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要是棒梗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秦淮茹听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但推开门时，她还是强挤出笑容，走上前轻声说：“妈，您咋这么说呢，我这不是刚交完医药费嘛。”
贾张氏还在哼哼唧唧地叫疼，嘴里没停地抱怨。
棒梗倒是睡沉了，小脸有点发白，眉头还微微皱着。
医生过来叮嘱，今晚得留个人在医院观察，秦淮茹咬咬牙，看向易中海：“一大爷，我在这儿守着吧，小当和槐花年纪小，就拜托您帮忙照看一晚了。”
“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易中海应下，又嘱咐了两句“好生照料。”，才转身离开医院。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易中海却没觉得清爽，心里反倒堵得慌。
贾张氏和棒梗中毒这事本就闹心，没想到晚上开全院大会，又被李先天搅了局——好好的捐款泡了汤，最后还是他掏腰包垫了医药费。
更让他膈应的是玉家姐妹。白天两人刚搬进院，他就觉得眼熟，晚上开会时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俩姑娘，分明是当年“春芳楼”里的人！
他年轻时候跟着朋友去过几次，虽没点过她们，但对玉如意那张清丽的脸蛋印象很深，绝不会认错。
李先天居然把这种人安排进西合院！易中海越想越气，脚步也沉了几分。这院子本是他说了算，凡事都得听他的安排，可现在倒好，李先天先是弄进来郑银、郑铜两个地痞流氓，如今又塞了两个“不干净”的人进来，这分明是故意让他难堪，是想让他谋划多年的养老大业彻底泡汤！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易中海低声骂了句，脚步猛地拐了个弯，往胡同深处走去。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院，住着个叫豹哥的人——这人是这片胡同里的“老大”，平时不怎么露面，却手眼通天。
而豹哥还是易中海解放前经常一起喝酒的哥们，两人多少有些交情。
易中海去的地方就是郑银，刘光天他们赌博的地方。
夜深了，胡同里连狗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刮过墙根的“呜呜”声。豹哥的小院门口挂着盏破灯笼，风吹得灯笼晃悠悠的，里面透出点微弱的光。
院里隐约有声音传出来，夹杂着“大！大！大！”“小！小！小！”的喊赌声，还有骰子落在碗里的清脆声响。
易中海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先是三下轻的，再是两下重的，节奏很有规律，这是他和豹哥当年约定的暗号。
等了几秒，门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带着点警惕：“天王盖地虎！”
易中海赶紧挺首腰，压低声音回道：“谁是天王谁是虎！”
他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院门上的小木门栓才“咔哒”响了一声，一条缝被拉开，里面透出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易中海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是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7DJ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