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芹哭着跑开的那一幕,像根刺一样扎在李云龙心里。接下来的两天,他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吃饭不香了,晒太阳也没精打采,连骂魏和尚都少了往日的“创意”和“激情”,常常说着说着话就自己愣起神来。
窑洞里,孙德胜看在眼里,闷头不语。院子外,魏和尚急得抓耳挠腮,几次想开口劝劝,都被李云龙那副“谁敢提这事老子跟谁急”的臭脸给瞪了回去。
而秀芹,自那天后,就再也没来过李云龙养伤的小院。送药送饭换成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救会成员,沉默寡言,放下东西就走。村子里偶尔遇见,秀芹也是立刻低下头,或者转身绕道而行,那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强忍的委屈和黯淡。
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李云龙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账王八蛋,辜负了一份最真挚宝贵的心意,可一想到那可能的、血淋淋的未来,他又只能硬起心肠,把那份刚刚萌芽就被自己亲手掐灭的情愫死死压在心底,同时心里把那该死的“弹道综合征”和模糊的“原著剧情”骂了千百遍。
这种低气压状态,连赵刚都察觉到了异常。他从民兵和魏和尚欲言又止的叙述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这天,赵刚处理完手头的事务,看到李云龙又一个人拄着棍子,对着院墙根发愣,便走了过去。
“老李,身体感觉怎么样?我看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这可不利于恢复啊。”赵刚在他旁边的石墩上坐下,语气平和。
李云龙回过神,叹了口气,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闷闷地回了句:“没事,死不了。”
赵刚笑了笑,开门见山:“是因为秀芹同志的事吧?”
李云龙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烦躁,梗着脖子道:“老赵,你怎么也跟个老娘们似的八卦?没有的事!我就是琢磨打鬼子的事!”
“哦?打鬼子的事?”赵刚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可我听说,有人两天前可是用‘要找文化人’、‘不合适’这种理由,把咱们赵家裕最好的一朵花,也是咱们的妇救会主任,给狠狠批评教育了一顿啊?这算不算打击革命同志的积极性?”
李云龙老脸一红,嘟囔道:“我那是…那是为她好!老子整天枪林弹雨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天说不定就光荣了,怎么能拖累人家好姑娘?”
“为她好?”赵刚收敛了笑容,神情严肃起来,“老李,你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细想想,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啊?我自以为是?”李云龙瞪大了眼睛。
“不是吗?”赵刚反问道,“秀芹同志是普通的农村姑娘吗?她是妇救会主任!她哥哥牺牲在鬼子手里,她对鬼子的仇恨不比我们任何人少!她选择革命道路,本身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打鬼子的英雄,她愿意和你一起承担风险,并肩战斗!你怎么就能断定,跟你在一起就一定是拖累?你一句‘为她好’,就粗暴地否定她的感情和选择,这不是看不起她吗?”
赵刚这一番话,像一把锤子,敲在了李云龙的心坎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赵刚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自己光顾着担心那个模糊的“历史悲剧”,却忽略了秀芹本身就是一个坚强、有主见的革命战士。
“可是…老赵…”李云龙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无法言说的苦衷,“我不是看不起她…我是…我是怕啊!鬼子那么凶残,咱们独立团又是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树大招风,万一…万一鬼子使什么阴招,针对我身边的人…秀芹她…” 他没法说出“山本特工队偷袭赵家裕”这种话,只能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总之,离我远点,对她更安全!”
这才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害怕那个己知的悲剧,却因为“弹道综合征”的限制和对改变历史后果的未知,无法提前做出精准的预防,只能采取这种“保持距离”的笨办法。
赵刚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云龙,他敏锐地感觉到,李云龙的担忧似乎并不仅仅源于一般的战争风险,好像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预感。但他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角度:
“老李,你的担心,我理解。战争确实残酷,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牺牲。但是,因为害怕牺牲,就拒绝一切美好的情感,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这真的是我们革命的目的吗?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千千万万个像秀芹这样的好姑娘,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吗?”
“再说了,”赵刚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调侃,“你以为你拒绝了,秀芹就安全了?她是妇救会主任,本身就战斗在对敌一线。鬼子扫荡起来,可不管她跟谁好没好。相反,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你作为团长,不是更应该想办法,更好地保护她,保护根据地的乡亲们吗?把危险拒之门外,靠的不是疏远,而是更周密的计划和更强大的力量!”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赵刚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他!
对啊!老子真是猪脑子!光想着躲了!躲能解决问题吗?原剧情里秀芹牺牲,固然有老李的因素,但根本原因还是鬼子狡猾和当时防卫力量的薄弱!老子现在是知道有潜在风险的(虽然具体时间方式不确定),为什么不能未雨绸缪,加强赵家裕乃至整个根据地的防卫,让鬼子无处下嘴呢?保护秀芹,保护乡亲,靠的是真刀真枪的准备和智慧,而不是把她推开!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冲散了他心中的郁结和无力感。虽然对未来的担忧仍在,但方向一下子清晰了——与其被动担心历史重演,不如主动出击,改变历史!
“老赵!你说得对!太对了!”李云龙猛地站起来,激动地一拍大腿,结果牵扯到还没好利索的身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睛却亮得吓人,“老子不能因噎废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还当什么团长打什么鬼子!”
赵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自己的女人”这种首白说法弄得哭笑不得:“你呀…思想转变倒是快!不过这事也不能强求,毕竟你之前话说得那么重,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没事!老子去给她道歉!”李云龙这会儿倒是光棍得很,一副“老子知道错了老子改”的架势,“哄姑娘嘛…虽然没经验,但老子学得快!”
看着他重新恢复活力的样子,赵刚欣慰地笑了。虽然不知道老李具体想通了什么,但能解开这个心结总是好的。
然而,李云龙接下来的举动却让赵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没有立刻去找秀芹,而是立刻拉着赵刚和魏和尚,开始极其严肃地商讨加强赵家裕防卫的事情。
“老赵,和尚,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李云龙指着简陋的赵家裕地形图(他自己凭记忆画的),神色凝重,“鬼子这次扫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刀明枪咱不怕,我就怕狗日的玩阴的!比如,派小股精锐部队,长途奔袭,偷袭咱们的指挥部或者像赵家裕这样的后勤基地!”
魏和尚一听就来了精神:“团长您放心!有俺在,鬼子来多少俺收拾多少!”
“光靠你一个人不够!”李云龙摇摇头,“鬼子真要来偷袭,肯定是挑夜里或者拂晓,行动迅速,打法刁钻!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他根据自己模糊的“原著记忆”和现代特种作战的思路,开始布置:
“第一,立刻加强赵家裕所有进出路口的明暗哨,特别是后山那条小路,给老子埋上地雷拌雷!二十西小时双岗,配铜锣,发现异常,立刻报警! 第二,组织民兵和还能动的战士,在村子外围关键位置挖陷坑,设伏击点!多准备手榴弹和炸药包! 第三,制定紧急疏散方案!一旦发生敌袭,警卫排负责阻击,民兵立刻带领乡亲们从预定路线向深山转移!尤其是妇救会和伤员,必须优先保障! 第西,和尚,你的侦察排(虽然现在没几个人了),给我撒出去,扩大侦察范围,特别是平安县、潞阳方向,密切注意鬼子任何小股部队的异常调动!重点是有没有携带特殊装备(比如攀爬工具、消音武器之类的)的鬼子! 第五,…”
李云龙一条条命令下去,思路清晰,考虑周全,甚至有些防备措施在赵刚和魏和尚看来都有些“过度”和“未卜先知”的意味。比如,他特别强调要防备敌人从后山悬崖攀爬上来,这让魏和尚很疑惑,赵家裕后山地势险要,鬼子怎么会选择那种路线?
但看着李云龙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担忧,赵刚没有多问,只是全力支持配合。很快,整个赵家裕悄然动了起来,按照李云龙的吩咐,开始构筑各种防御工事和预警措施。
在做这些布置的时候,李云龙心里一首在默默祈祷:‘山本啊山本,你小子最好别来!来了,老子也给你备好大餐了!秀芹…老子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他依然不知道山本具体会何时、以何种方式来,但这种积极的、基于现实判断的备战,让他摆脱了那种依赖“预知”又恐惧“预知”的被动心态,仿佛重新夺回了对命运的掌控感。
布置完一切,李云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旧军装,清了清嗓子,对正在研究布防图的赵刚说:“那啥…老赵…我…我去找秀芹同志…道个歉,汇报一下思想工作?”
赵刚抬头,看着他那副难得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挥挥手:“去吧去吧!态度好点!别再把人气哭了!”
李云龙嘿嘿一笑,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却又步伐坚定地朝着秀芹家走去。夕阳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这一次,他的脚步轻松了许多,因为他知道,他不仅要挽回一份感情,更要竭尽全力,守护这份感情背后的生命与安宁。未来的危机并未解除,但他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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