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溪刚把药箱放在柜台后，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争吵声 —— 是母亲李氏的声音，带着怒气，还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哽咽着，像是在哀求。他心里 “咯噔” 一下，猛地想起杨翠翠早上说要去柳家解释的事，脚步瞬间乱了，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衫就往外跑。
药铺离柳家不过两条街，可他却觉得跑了很久。刚拐过街角，就看到柳家院门外围了一圈街坊，王婶、李嫂都在其中，踮着脚往里面看；母亲李氏叉着腰站在门槛上，脸色涨得通红，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而杨翠翠，就跪在青石板上，蓝布裙上沾了不少泥土，头发也乱了，脸上满是泪痕，膝盖处的布料磨得发白，显然己经跪了很久。
“妈！您这是干什么！” 柳云溪心里一紧，快步冲过去，一把将杨翠翠扶起来。入手处一片冰凉，杨翠翠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跪得久了，受了寒。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嘴角的委屈，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 他早上出门时，杨翠翠还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 “云溪，我去跟妈好好说说，你晚上早点回来”，可他却因为药铺的事忙到现在，让她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李氏见柳云溪回来，脸上的怒气更盛，指着杨翠翠的鼻子对柳云溪说：“云溪，你来得正好！你看看她，还好意思来我们家！新婚夜跑出去让我们柳家丢脸，现在还想来骗我们，说什么被人带到荒野去了！我不让她进门，她就跪在这装可怜，引街坊来看我们的笑话！”
“妈，您别这么说翠翠！” 柳云溪把杨翠翠护在身后，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翠翠不是装可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失踪的这两天，确实受了很多苦，您就不能听她好好解释一下吗？”
“解释？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氏拔高了声音，引得来围观的街坊更多了，“整个青溪镇谁不知道她杨翠翠新婚夜失踪？谁不知道她是被妖怪缠上了？你让她进门，是想让她把邪气带到我们家，毁了你的前程吗？”
“妈！那些都是街坊们的闲话，不能信！” 柳云溪急得涨红了脸，“翠翠是个好姑娘，她不会给柳家带来灾祸的！您就让她进门，有话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不好！” 李氏态度坚决，“我今天就是不让她进门！你要是敢让她进来，我就…… 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柳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旱烟杆，脸色凝重地对柳云溪说：“云溪，你妈说得对。翠翠这事闹得太大了，街坊们都在说闲话，我们柳家是老实人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还是让翠翠先回杨家，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爹！” 柳云溪看着柳父，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翠翠是我的媳妇，是柳家的人，您怎么能让她回杨家？她现在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要是再把她拒之门外，她该多伤心啊！”
杨翠翠躲在柳云溪身后，听着他为自己说话，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拉了拉柳云溪的衣袖，小声说：“云溪，算了，我还是回杨家吧。别因为我，跟叔叔阿姨吵架。”
“不行！” 柳云溪转过身，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坚定，“你是我的媳妇，就该住在柳家！今天就算我妈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要让你进门！”
说完，他不顾李氏的阻拦，拉着杨翠翠就往院里走。李氏急了，伸手想拉他，却被柳云溪躲开了。她气得首跺脚，指着柳云溪的背影骂：“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跟你妈顶嘴！你会后悔的！”
柳云溪没有回头，拉着杨翠翠径首走进了正屋。正屋里很暖和，炉火还在噼啪作响，可杨翠翠却觉得浑身发冷，紧紧抓着柳云溪的手，不敢松开。
柳云溪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别跟我妈生气，她就是一时想不开，等过几天，我跟她好好说说，她会接受你的。”
杨翠翠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没能驱散她心里的寒意。她看着柳云溪，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委屈：“云溪，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被人带到荒野去了？你是不是跟那个白姑娘在一起了？”
柳云溪的心猛地一紧，手里的茶壶差点掉在地上。他知道，杨翠翠肯定是误会了，可他该怎么跟她说白灵的事？说 “白灵是狐仙，是她把你藏起来的”？杨翠翠那么胆小，肯定会害怕的。
“翠翠，你别胡思乱想。” 柳云溪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白姑娘是我的远房表妹，来投奔我的，我们之间没什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去柳家的事，要是我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远房表妹？” 杨翠翠冷笑一声，放下水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个远房表妹？她刚来柳家没几天，你就天天跟她在一起，还跟她一起去药铺，一起回家！街坊们都在说你们的闲话，你以为我没听到吗？”
“那些都是街坊们瞎猜的！” 柳云溪急忙解释，“我跟白姑娘真的没什么！她就是来投奔我的，我帮她一把是应该的！”
“帮她一把？” 杨翠翠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帮她一把，就把我这个正牌媳妇拒之门外？柳云溪，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没有！” 柳云溪急得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翠翠，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只是…… 只是有难言之隐，不能跟你说！”
“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 杨翠翠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是关于那个白姑娘的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柳云溪，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你要是还把我当你的媳妇，就把实话告诉我！”
柳云溪看着杨翠翠期待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瞒着她了 —— 再瞒下去，只会让她更误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僵。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翠翠，你别害怕，我说的都是真的。白姑娘…… 她不是我的远房表妹，她是…… 她是修行千年的狐仙。”
“狐仙？” 杨翠翠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你…… 你说什么？白姑娘是狐仙？云溪，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说这种胡话？”
“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 柳云溪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白姑娘说，我父亲生前救过她，她是来报恩的。她还说，我是文曲星下凡，身上的气运太盛，会引来邪祟的觊觎，她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保护我。”
“文曲星？邪祟？” 杨翠翠的身体开始发抖，眼神里满是恐惧，“云溪，你别再说了！这些都是迷信，是骗人的！你怎么会相信这些？那个白姑娘肯定是骗子，她是来骗你的！”
“她不是骗子！” 柳云溪急忙说，“她会法术，能召唤狐火，还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邪祟！上次我在药铺遇到危险，就是她救了我！还有，你失踪的那两天，也是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翠翠打断了：“是她把我藏起来的？是不是？”
柳云溪的身体僵住了，看着杨翠翠恐惧的眼神，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是…… 是她把你藏在城郊的荒野里的。她说，你留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会影响我的文曲星气运，所以才把你藏起来的。不过你放心，她没有伤害你，还安排了王樵夫照顾你。”
“是她！真的是她！” 杨翠翠猛地推开柳云溪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往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愤怒，“柳云溪，你居然跟一个狐仙为伍！你知不知道狐仙都是骗人的？她把我藏起来，让我受了这么多苦，你居然还帮着她！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
“我没有被她迷惑！” 柳云溪急忙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翠翠，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很愧疚。可白姑娘真的没有恶意，她只是想报恩，想保护我。她还说，等她的报恩完成，就会离开，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报恩？保护你？” 杨翠翠冷笑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把我藏起来，让我被街坊们说闲话，让我被你爹娘拒之门外，这就是她的报恩？她的保护？柳云溪，你醒醒吧！她就是个妖怪，她是来害你的！你要是再跟她在一起，迟早会出事的！”
“我没有！” 柳云溪急得涨红了脸，“白姑娘真的没有害我！她还帮我打理药铺，帮我照顾爹娘，她做的这些，你都没看到吗？”
“我没看到！我只看到她破坏我们的婚姻，只看到她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 杨翠翠的声音带着绝望，“柳云溪，你告诉我，你到底是选我，还是选那个狐仙？如果你还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就让她离开柳家，永远别再回来！如果你选她，那我们就…… 就和离吧！”
“和离？” 柳云溪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声音带着颤抖，“翠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才刚结婚没多久，你怎么能跟我提和离？”
“我不想跟你提和离，是你逼我的！” 杨翠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跟一个狐仙不清不楚，还帮着她骗我，我怎么跟你好好过日子？柳云溪，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选谁？”
柳云溪看着杨翠翠决绝的眼神，心里满是痛苦和无奈。他知道，自己不能让白灵离开 —— 白灵说过，一旦她离开，邪祟就会来害他，到时候不仅自己会有危险，还会连累家人。可他也不能失去杨翠翠 —— 杨翠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他对她有责任，也有感情。
“翠翠，我…… 我不能让白灵离开。” 柳云溪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她要是离开了，我会有危险，还会连累你们。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她的报恩完成，她就会离开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我不要等！” 杨翠翠猛地提高了声音，“我现在就想让她离开！柳云溪，你要是不让她走，我们就只能和离了！”
柳云溪看着杨翠翠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翠翠，你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吗？我真的没有骗你，白灵真的没有恶意。等她的报恩完成，她一定会离开的，到时候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好！” 杨翠翠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失望，“柳云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懦弱！你明明知道她是狐仙，明明知道她害了我，却还不敢让她离开！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外走。柳云溪急忙拉住她的手：“翠翠，你别走！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不想跟你谈了！” 杨翠翠用力甩开他的手，“柳云溪，你好好想想吧！是选我，还是选那个狐仙！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杨家找我！如果想不清楚，我们就只能和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屋，走出了柳家的院门。柳云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绝望和痛苦。他知道，自己和杨翠翠之间，己经产生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这道裂痕，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
就在这时，白灵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给柳云溪煮的莲子羹，看到柳云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柳公子，你没事吧？” 白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柳云溪转过身，看着白灵，眼里满是疲惫和无奈：“白灵，你为什么要告诉翠翠你是狐仙？你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和翠翠之间，现在己经成了这样？”
白灵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柳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杨姑娘有权知道真相，而且…… 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我以为，只要我们把真相告诉她，她会理解的。”
“理解？她怎么可能理解！” 柳云溪苦笑一声，“她那么胆小，听到你是狐仙，早就吓得不行了。她还以为你是来害我的，是来破坏我们的婚姻的。白灵，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翠翠，也不能让你离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灵看着柳云溪痛苦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确实有些欠考虑，没有顾及到杨翠翠的感受，也没有想到会给柳云溪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柳公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白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可以走。我不会再打扰你和杨姑娘的生活，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不让邪祟伤害你。”
柳云溪看着白灵，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白灵是真心想报恩，也是真心想保护他。如果让她离开，自己真的会遇到危险吗？杨翠翠会原谅他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炉火的噼啪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和无助。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不仅会失去杨翠翠，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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