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新房的红绸染得发亮时,柳云溪的手指还在攥着冰凉的被角。昨夜的温存像一场沾了露水的梦,醒来只剩满室陌生的香气 —— 那不是杨翠翠惯用的桂花脂粉味,是白灵身上那股清冽的草木香,缠在帐幔上,挥之不去。
“翠翠?”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打了个转,没得到任何回应。梳妆台上的并蒂莲布鞋还摆着,红烛燃尽了半截,可本该坐在镜前描眉的新娘,连个影子都没有。
柳云溪猛地掀开被子,衣袍都来不及穿整齐,赤着脚就往门外跑。院子里,母亲李氏正蹲在青石板上捡昨夜的鞭炮碎屑,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手里的扫帚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云溪!你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翠翠呢?新媳妇头一天哪能让她乱跑,传出去要被街坊笑话的!”
“妈,翠翠不见了!” 柳云溪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我醒了就没看见她,房里、衣柜里、连床底我都看了,没人!”
李氏的脸瞬间白了,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昨晚拜堂时还好好的,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还是她嫌咱家穷,偷偷跑了?”
“不可能!” 柳云溪急忙反驳,可心里却没底。他想起昨夜白灵说的话 ——“杨翠翠对你并非真心”,像根刺扎在心上,让他呼吸都发紧。他甩开母亲的手,抓过搭在院角的蓑衣胡乱披上:“我去找她,她肯定是出去透气了,说不定在柴房,或者去给您请安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脚步却慌得厉害。柴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只有堆得老高的柴火和沾着灰的旧木桶,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霉味,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又往厨房跑,灶膛是凉的,水缸里的水纹丝不动,李氏今早还没来得及生火,杨翠翠显然没来过。
“翠翠!杨翠翠!” 柳云溪开始在院子里喊,声音越来越大,从正屋到厢房,从鸡窝到菜畦,每一个角落都喊遍了,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 “沙沙” 声。李氏跟在他身后,眼泪己经掉了下来:“这可怎么办啊?新婚第一天就丢了媳妇,传出去咱们柳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柳云溪没心思管脸面,他满脑子都是杨翠翠的模样 —— 拜堂时她低着头,红盖头下露出的耳垂很红;交杯酒时她的手微微抖,眼神不敢看他;还有她绣的并蒂莲布鞋,针脚细密,当时他还以为那是真心…… 难道真像白灵说的,全是假的?
“我去杨家找!” 柳云溪抹了把脸,拔腿就往院外跑。青溪镇的早晨己经热闹起来,包子铺的蒸笼冒着白气,布庄的伙计正挂新到的花布,见他慌慌张张地跑过,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他。
“柳大夫,这大清早的,跑这么快干啥?” 隔壁的王婶笑着喊他,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韭菜,“新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给街坊们认认脸?”
柳云溪的脚步顿了一下,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只能胡乱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跑。他不敢看街坊们的眼神,那些好奇的、打趣的目光,此刻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 要是让他们知道杨翠翠不见了,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闲话。
杨屠户家的门是敞开的,院子里传来磨刀的声音。柳云溪冲进去时,杨屠户正拿着磨石磨杀猪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见他来了,杨屠户放下刀,脸上的横肉皱起来:“柳云溪?你怎么来了?翠翠呢?按规矩,新媳妇头一天该跟你一起回门,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了?”
“杨叔,翠翠没回来吗?” 柳云溪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一点点往下沉,“我今早醒了就没看见她,房里没人,我还以为她回娘家了。”
“没回来?” 杨屠户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磨石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你说啥?翠翠没在你家?柳云溪,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我闺女性子软,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劈了你!”
“我没有!” 柳云溪急忙辩解,“我真没欺负她,昨晚我们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没人了。我找遍了我家,都没找到她,才来您这问的。”
杨屠户的妻子王氏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听到这话,手里的针掉在地上:“啥?翠翠没在你家?也没回娘家?那她能去哪啊?这孩子,昨晚还跟我说明早要早点回来给我做饭,怎么会不见了呢?”
王氏说着就哭了起来,拉着柳云溪的胳膊追问:“云溪,你再想想,昨晚有没有啥不对劲的?翠翠有没有说过想去哪?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她赌气走了?”
柳云溪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想起昨夜白灵的白衣、白狐,还有那句 “我用了迷魂术”,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说了,杨屠户夫妇只会以为他疯了,说不定还要把他当拐走女儿的疯子打一顿。
“没有,我们没吵架。” 柳云溪只能含糊地说,“昨晚喝了交杯酒,她就说有点晕,想早点歇着,我以为她睡着了,今早起来就没看见人了。”
“晕?” 杨屠户皱起眉头,“我闺女酒量好着呢,哪能喝一杯就晕?柳云溪,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啥?还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我没有!” 柳云溪急得涨红了脸,“杨叔,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去我家看,房里啥都没动,她的东西都还在。我要是想藏她,何必来您这找?”
杨屠户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可还是满肚子火气:“那她能去哪?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走,跟我去你家看看!要是找不到翠翠,我跟你没完!”
王氏也擦干眼泪,跟着他们往外走:“对,去你家看看,说不定翠翠是跟我们躲猫猫呢,这孩子,都嫁人了还这么调皮。”
可她的话里没底气,声音越说越小 —— 杨翠翠从小就懂事,从来不会玩这种 “躲猫猫” 的把戏,尤其是在新婚第一天。
三人往柳家走,一路上,街坊们见他们脸色不对,都围过来问。杨屠户的大嗓门一喊,“杨翠翠不见了” 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半条街。
“啥?杨屠户家的闺女不见了?新婚第一天就丢了?”
异类老婆也温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异类老婆也温柔最新章节随便看!“不会是柳家对她不好,她跑了吧?我听说柳家为了凑彩礼,把祖传的玉镯都当了,说不定日子过得紧巴,翠翠受不了就走了。”
“不对吧,柳大夫看着挺老实的,不像会欺负媳妇的人啊。会不会是…… 遇到啥坏人了?”
“坏人?这青溪镇多少年没出过坏人了。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昨晚路过柳家,看见院子里有白光闪了一下,会不会是闹鬼了?把新娘子给带走了?”
“闹鬼?真的假的?柳家那院子,以前是不是坟地啊?”
这些话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柳云溪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发冷。他走在人群中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好奇的、有同情的、还有鄙夷的,那些目光像石头一样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回到柳家,杨屠户夫妇把每个房间都翻了一遍,衣柜、床底、甚至连存放药材的库房都没放过,可还是没找到杨翠翠的影子。李氏急得首跺脚,一边哭一边骂:“这死丫头,到底去哪了?要是出了啥意外,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杨屠户看着空荡荡的新房,脸色越来越沉,突然抓起桌上的并蒂莲布鞋,狠狠摔在地上:“柳云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翠翠不想嫁给你,所以把她藏起来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找不到我闺女,我就拆了你的药铺,去官府告你拐走我闺女!
“杨叔,我真没有!” 柳云溪急得快哭了,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布鞋,鞋面上的并蒂莲己经被摔得变了形,针脚也散了几根,像他此刻的心一样,乱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张老大夫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是柳云溪父亲生前的好友,也是镇上最有声望的人。见院子里乱糟糟的,还有不少街坊围着,张老大夫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
李氏见了张老大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跑过去:“张大哥,你可来了!翠翠不见了,找遍了家里和杨家都没找到,杨屠户还说要拆了云溪的药铺,你快劝劝他!”
张老大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走到杨屠户面前:“老杨,你先别激动。翠翠是个懂事的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跑的。说不定是昨晚太累了,出去透气迷路了,咱们再找找,实在找不到,再去官府报官也不迟。”
杨屠户的火气消了些,可还是瞪着柳云溪:“找?怎么找?这青溪镇这么大,去哪找?要是翠翠出了啥意外,我饶不了他!”
张老大夫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柳云溪:“云溪,你再仔细想想,昨晚有没有啥异常?比如听到啥声音,或者看到啥奇怪的人?翠翠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啥想去的地方,或者认识啥外人?”
柳云溪的脑海里又闪过白灵的身影 —— 白衣、白狐、莹白的狐火,还有那句 “我会把她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他张了张嘴,想说 “昨晚跟我洞房的是狐仙”,可看着眼前的张老大夫、母亲和杨屠户,还有围在门口的街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要是说了,别人只会以为他疯了,说不定还会把 “闹鬼” 的传言坐实,到时候柳家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没有,昨晚一切都好好的,没啥异常。” 柳云溪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翠翠也没说过想去哪,她认识的人,都是镇上的街坊,我都问过了,没人见过她。”
张老大夫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这样吧,我们分头找。我带几个人去镇西的河边找,老杨你带几个人去镇东的破山神庙,云溪你去镇北的竹林,嫂子在家等着,万一翠翠回来了,也好有个人接应。要是到了晌午还没找到,咱们就去官府报官。”
众人都点了点头,各自带着人往外走。柳云溪也跟着人群往外走,手里还攥着那双并蒂莲布鞋,鞋面上的线硌得他手心发疼。
街坊们的议论声还在身后跟着他:“你说柳大夫能找到翠翠吗?”“我看悬,说不定早就跑远了。”“也有可能是被妖怪抓走了,昨晚那白光,我看得真真的……”
柳云溪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他往镇北的竹林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翠翠,问清楚真相,不管是她走了,还是被人藏起来了,他都要一个答案。
可竹林里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他喊了无数声 “翠翠”,都只有回声回应他。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个个破碎的梦。
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药材,说 “医者仁心,要救死扶伤”;想起母亲为了给他凑彩礼,偷偷典当了祖传的玉镯,说 “只要你过得好,妈啥都愿意”;想起杨翠翠绣布鞋时的模样,说 “柳大哥,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可现在,彩礼花了,玉镯当了,媳妇不见了,街坊们的闲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翠翠,你到底在哪?” 柳云溪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哽咽,“你回来吧,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我都不怪你,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风吹过竹林的 “沙沙” 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不知道,此刻的杨翠翠,正躺在城郊荒野的草丛里,昏迷不醒;他更不知道,白灵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 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白灵知道,这样对柳云溪很残忍,可她别无选择。只有让柳云溪彻底绝望,他才能放下杨翠翠,接受她的报恩,接受她这个狐仙的存在。她会在暗中保护杨翠翠,确保她安全,可在柳云溪找到杨翠翠之前,她必须让他明白: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太阳渐渐升高,竹林里的温度也开始上升。柳云溪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双并蒂莲布鞋,眼泪把衣袍都打湿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找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杨翠翠,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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