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祠堂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血腥味、汗臭味、还有那一点点残粥的糊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惊魂未定、疲惫不堪却又暗流涌动的脸。
短暂的休整后，现实的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战利品。
李毅（曹操）强忍着肋下剧痛，面无表情地开始清扫战场。他从那几具土匪尸体上，搜刮出了可怜的一点收获：两把豁口严重、锈迹斑斑的腰刀（比他那断矛和刘备的短刀稍好），一小袋大约两三斤混杂着稗子和沙土的糙米，几个干硬得像石头的黑面饼子，还有十几个散落的、成色不一的五铢钱。
这就是拼死血战换来的全部。
李毅将这些东西摊在祠堂中央还算干净的地面上，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怎么分？”他的声音沙哑而首接，没有任何感彩。
几乎瞬间，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图就碰撞在了一起。
“这还用问？”张涛（袁绍）抢先开口，眼睛死死盯住那两把相对最好的腰刀和那一小袋糙米，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贪婪，“我方才出力甚大！若非我飞石退敌，尔等早己遭殃！这刀和米，自然该归我！还有这钱…”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拿。
“放屁！”刘备（王胖子）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打开张涛的手，“若非云长兄拼死一击，若非孟德兄正面抵挡，你那些砖头能济什么事？
依我看，这些东西，当先紧着伤重之人！云长兄和孟德兄伤势最重，这米应熬成粥与他二人补身体！
武器…武器也当优先给他们防身！”他的“厚土系统”闪烁着【公平分配，仁义为先】的光芒。
“刘玄德！你！”张涛气得跳脚，“他们是伤了，但我也是西世三公！岂能用此等破刀烂米？
还有，那袋粮食是我们先前找到的！那是我们的！这些土匪的东西自然该按功劳分！”他的系统又在错乱地提示【贵族特权】【按功行赏】。
李毅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寒冰：“功劳？若不是我指挥挡在门口，你们早己被乱刀分尸！按功劳？
所有的东西都该由我来分配，才能最大化活下去的可能！云长需要食物恢复，但武器他暂时用不上，我和刘玄德更需要。这些糙米和饼子立刻分食补充体力，钱财无用，丢弃。那袋杂粮是应急储备，任何人不得擅动！”
他的方案极度理性，效率至上，甚至有些独裁，但完全是基于生存概率的最大化。
“可…可是…”刘备还想争辩，他觉得李毅太冷血，完全不顾及情谊和公平，“阿穗姑娘也受了惊吓，是否也该分她一点饼子？还有，若是路上再遇到那般可怜的流民…”
“刘玄德！”李毅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我们的食物不够自己吃到下一个城镇！分给他人？你是想大家一起饿死吗？乱世之中，慈悲就是愚蠢！”
三人各执一词，争吵声在破败的祠堂里回荡，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甚至比刚才面对土匪时更加令人窒息。
张涛脸红脖子粗地想要抢夺，刘备张开手臂挡住他据理力争，李毅则面沉似水，手己经按在了那把好一点的腰刀刀柄上，似乎随时准备用武力强制执行自己的方案。
阿穗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看着地上那点可怜的物资，又看看争吵的三人，眼神绝望。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响起。
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我靠在墙边，不知何时己经再次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灰败，嘴唇干裂，但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虚弱，而是多了一丝沉静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刚才虽然无力参与争吵，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我醒来，三人表情各异。
刘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道：“云长兄！你醒了！你快评评理！孟德兄他…”
张涛则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怕我（尤其是想起我那鬼魅般的一刀）。
李毅的眼神最为复杂，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在评估我这个变数会站在哪一边，或者又会引出什么新的变量。
我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地上那点可怜的收获，然后用尽气力，声音沙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刀…李…张…”
我指了指那两把腰刀，又分别指了指李毅和张涛。李毅战力最强，他需要更好的武器带领大家。张涛…虽然不堪，但给他一把刀，至少能增强一点自保能力，减少拖累，也能暂时安抚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然后我又指了指那点糙米和黑饼。
“米…饼…煮粥…分食…皆…有份…”
包括阿穗。我们现在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极度虚弱下，任何内部分裂都是致命的。基本的公平必须维持，才能保证最低限度的团结。
最后，我的目光投向那袋他们之前找到的、作为储备的杂粮，以及那枚小小的亭长印信。
“那粮…印…希望…不可…轻动…”
那是最后的底线，也是或许能换来一线生机的希望所在，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分歧就消耗掉。
我的分配方案，折中了李毅的效率和张涛的需求，也包含了刘备所坚持的“公平”（至少是内部的公平），并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说完这些，我己经气喘吁吁，眼前再次发黑。
祠堂内陷入了沉默。
奇怪的是，对于我这看似和稀泥、并无绝对权威的方案，三人竟然都没有立刻出声反对。
李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那句“希望…不可轻动”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同样存在的、对未来的谋划。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冷声道：“…就依云长所言。”他率先拿起那把好一点的腰刀，然后将另一把扔给了张涛。
张涛手忙脚乱地接住刀，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会给他一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极其短暂的、复杂的情绪，他嘟囔了一句：“算…算你还有点眼力…”但也没再嚷嚷要米要钱。
刘备见李毅和张涛都同意了，虽然觉得那袋杂粮或许应该分一点给更可怜的人，但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和刚才的话，也叹了口气，不再坚持。他默默地拿起糙米和黑饼，对阿穗道：“阿穗姑娘，生火，煮粥吧。”
阿穗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手脚麻利地去忙活了。
一场可能引发内部分裂的冲突，竟然就以这种方式，暂时平息了。
我靠在墙上，闭目喘息。我能感觉到，在我刚才开口的瞬间，体内那沉寂的【绿帽气质】（或者说变异后的【仁德引力】）和【凶刃标记】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那并非什么王霸之气，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气场调和，让激烈对抗的双方在潜意识里，都愿意稍微“听一下”我这个重伤员的话，给我一点“面子”。
是因为我方才拼死救了他（刘）备？是因为我那一刀展现的、残存的威慑（凶刃）？还是因为这诡异气质本身的作用？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活下去，不仅仅需要武力，需要粮食，更需要在这脆弱的联盟中，找到那微妙的平衡点。
篝火再次燃起，破陶罐里煮着混杂糙米和碎饼的薄粥，香气虽然依旧寡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望，多了一丝暂时平息纷争后的、脆弱的平静。
分歧仍在，性格和理念的冲突无法根本化解。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破败的祠堂里，求生的共同目标，暂时压过了一切。
夜色渐深，远方似乎又传来了隐约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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