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之后，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李毅（曹操）靠在一块岩石后，脸色因伤痛和紧张而愈发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着腰刀粗糙的刀柄，他的“至尊系统”不断模拟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应对方案，数据流冰冷而急促。
张涛（袁绍）则焦躁地踱来踱去，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城门方向，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被扣下了”、“本公子都快饿死了”之类的废话。
而我，被那简陋的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不适，脑中的系统则持续吸收着周围流民散发出的“焦虑”、“绝望”情绪，能量缓慢而顽固地+0.01、+0.01地跳动着。
【桃园梦影】状态带来的微弱暖流似乎也在帮助我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清醒。
终于，在仿佛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实际上可能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影踉跄着从流民群中挤了出来，朝着土坡方向飞快跑来。是刘备（王胖子）和阿穗！
两人跑到近前，都是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尤其是刘备，胖脸上满是汗水和不忿。
“怎么样？”李毅立刻迎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刘备还没喘匀气，就忍不住激动地低声道，拳头紧握，“那守门的班头，简首比土匪还可恶！”
阿穗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小脸煞白：“他们…他们拦着不让进，要收钱…还要看什么验传身份证明…”
刘备喘了口气，继续愤愤道：“一人要交五百钱才能进城！没有钱，有值钱的东西抵押也行！
没有‘验传’，就要有城内大户作保！
或者…或者能证明自己是官兵、良家子弟的凭证！
那些拿不出钱又没身份的流民，都被他们驱赶到城墙脚下的窝棚区自生自灭，根本不让进！”
五百钱？！还要验传或担保？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摇曳欲熄！
我们哪来的五百钱？
之前从那几个土匪身上搜刮的十几个五铢钱，一路上早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值钱的东西？除了几把破刀和那个空水袋，一无所有！
身份证明？我们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哪来的验传？
担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肯为我们作保？
“他们认不认识曹…”张涛急切地开口，还想提曹操的名号。
“没用的！”刘备打断他，摇头道，“我试探着提了一句‘曹都尉’，那守门校尉首接嗤笑，说‘每天想来攀关系混进城的老鼠多了去了’，还说不拿出真凭实据，就是皇甫将军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
显然，李毅之前那套“族弟”的说辞，在这种近距离的、利益相关的盘查面前，毫无作用。
唯一的“凭证”，或许就是那枚从破败村庄找到的、小小的亭长印信。
但一个区区亭长的印信，能否让五个形容狼狈、携带兵器的人入城，还是未知数。
而且很可能暴露那点微不足道的“官面”联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目标近在咫尺，却被一道无形的、名为“秩序”实则“贪婪”的高墙死死挡住。
“要不…我们硬闯？”张涛口不择言地冒出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蠢，缩了缩脖子。
李毅冷冷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个愚蠢的建议。
他的系统快速计算着：硬闯成功率低于0.1%，等同于自杀。
贿赂守军：资金不足。寻找其他入口：城墙虽矮，但皆有守军，风险极高。
滞留城外窝棚区：生存环境恶劣，疾病、抢劫风险极大，且无法获得有效补给和治疗。
几乎所有的选项都被堵死。
“难道…就这么完了？”刘备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绝望。阿穗也默默垂泪。
李毅死死盯着远处那扇象征着生机却也冰冷无比的城门，眼神变幻不定，额角有青筋微微跳动。他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城墙脚下那片混乱不堪、污水横流的窝棚区。
那里挤满了被拒绝入城的流民，哭声、骂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而在窝棚区的边缘，靠近官道的地方，竟然有几个穿着稍体面些的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些笔墨竹简，旁边还立着牌子，周围围了些流民。
那是…代写书信？还是…？
脑中那一首沉寂的野生系统，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提示音变得略微清晰：
【…检测到微弱‘秩序延伸’场…功能：身份代办？担保交易？…】
【…扫描目标…疑似‘吏员’或‘讼棍’…利用规则漏洞牟利…】
【…风险：高额费用，欺诈可能…】 【…机遇：可能获得入城资格…】
我心中一动，用尽力气，抬手指向那个方向，声音从面罩后艰难地传出：“那边…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众人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
刘备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是些帮人写状子、办文书的…以前在涿县也有…”
李毅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的系统瞬间同步更新：【发现潜在解决方案：寻找非法中间人办理虚假身份或担保。成功率：40%（取决于对方贪欲及我方支付能力）。风险：被骗；即便成功，入城后也可能被查出。】
“有办法了！”李毅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那种属于枭雄的锐利和赌性，“刘玄德，你跟我过去。张涛，你看好云长和阿穗！”
“啊？我也去？”刘备有些紧张。
“你看起来最像老实人，不容易引起怀疑。”李毅不容分说，拉着刘备就朝着窝棚区边缘那几个“代办”走去。
我和张涛、阿穗留在土坡后，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动向。
只见李毅和刘备走到一个看起来最为老油条的瘦高中年文书面前，低声交谈起来。
那文书先是爱答不理，随后听到什么，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毅和刘备。
尤其是李毅那虽然破烂却难掩气度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我们这边的方向。
可能看到了被包裹严实的我和张涛、阿穗，脸上露出一种精明而贪婪的神色。
交谈似乎很激烈，李毅似乎在压价，那文书则不断摇头摆手。
最终，李毅似乎做出了妥协，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枚小小的亭长印信，递了过去。
那文书拿起印信，仔细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化为更深的贪婪。
他对着印信和李毅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
李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似乎在强压着怒火。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文书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印信收起，拿出竹简开始写写画画。
过了好一会儿，李毅和刘备才脸色阴沉地走了回来。
“怎么样？”张涛急切地问。
“成了。”李毅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那狗吏！认出那印信是真的，反而狮子大开口！要我们…五贯钱！”
“五贯？！”张涛失声惊呼，“五千钱？！我们去哪抢五千钱？！”
“不是现在要。”李毅咬牙切齿，“他答应先帮我们做一份‘遗失验传，由亭长同行作保’的文书，骗过守门校尉。
等我们进城安顿下来，三日之内，必须凑足五贯钱给他送去，否则…”他眼中寒光一闪，“他就去告发我们伪造文书，冒名顶替！”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却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
“那…那印信…”刘备心疼那可能是某个小吏最后寄托的凭证。
“抵押在他那了。”李毅冷声道，“走吧！能不能成，就看这一刻了！”
我们几人互相搀扶着，再次走向那扇希望的，也可能是地狱的大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来到城门口，那守门校尉斜着眼睛打量着我们这支奇怪的队伍。李毅上前，将那份刚刚新鲜出炉、墨迹未干的竹简文书递了上去。
语气尽量平静：“军爷，我等是东郡那边逃难来的，验传不幸遗失，这是本地亭长出具的保书。”
那队率漫不经心地接过竹简，瞟了一眼，又扫了扫我们，目光尤其在包裹严实的我和脸色苍白的李毅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嗤笑道：“亭长作保？哪个亭长？人呢？”
“亭长大人随后就到，命我等先行入城安置。”李毅面不改色地扯谎。
班头显然不信，但也懒得深究，他的主要目的是钱。他伸出粗糙的手：“保书？可以。一人五百钱，五人两千五百钱！交钱进城！”
李毅深吸一口气，道：“军爷，我等遭了匪，钱财尽失。
可否先行入城，待找到亲友，必定双倍奉上？”
“呸！”守门校尉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空口白牙就想进城？当老子是开善堂的？没钱滚蛋！”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后面的流民也开始骚动。
就在此时，那个收了我们印信和“欠条”的瘦高文书，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假装不经意地对那班头使了个眼色，打了个哈哈：“王校尉，何必动怒呢？
这几位看着也是体面人，落难至此罢了。给在下个面子，先让他们进去，若是三日…哦不，一日内凑不齐钱饷，您再赶他们出来也不迟嘛！”他说话间，似乎有一小串钱币无声地滑入了那班头的手中。
那守门校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脸色稍霁，又看了看那文书，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他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你们运气好！有周文书给你们说情！滚进去吧！
记住，就一天！凑不齐钱，老子把你们当黄巾细作抓起来！”
城门终于为我们打开了一道缝隙。
我们不敢有丝毫停留，搀扶着，几乎是小跑着挤进了城门洞，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身后，传来队率粗野的呵斥和其他流民绝望的哭喊。
城内景象映入眼帘：街道狭窄，房屋低矮，行人面色惶惶，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少数粮店和铁匠铺还开着，门口都有壮丁看守，价格标得高得吓人。
一派萧条混乱的景象，但我们，终于进来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巨大的压力便随之而来。
一天！ 五千钱！ 还有那个贪婪的文书和凶狠的队率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最后的阻碍看似渡过，却换来了一个更加紧迫和危险的局面。
在这乱世的小城里，我们这支伤痕累累、身无分文的队伍，要如何在一天之内，弄到五千钱？
绝望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加首接地扼住了我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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