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赵刚的临时小队后，洛清的生活并没有发生质的飞跃，但至少获得了一点喘息的空间和最基本的安全感——虽然这安全感脆弱得如同肥皂泡。
她被安排守夜的总是最疲惫的后半夜，分配到的任务也是最枯燥繁琐的清理和警戒边缘地带。
她对此毫无怨言，甚至表现得格外积极和顺从，努力将自己透明化，就像一个真正的、怯懦又无用的底层幸存者。
脸上的伪装从未卸下，那顶假发也牢牢焊在头上。她小心翼翼地控制饮水和进食量，避免任何可能暴露秘密的举动。
林薇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和施舍意味的目光，她也全当没看见，只是每次接过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时，瑟缩的肩膀和低声道谢的模样愈发逼真。
“大学生兼职打工都没这么憋屈过……” 夜深人静独自守夜时，她会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内心默默吐槽。
但眼神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这天，小队运气似乎不错。根据一个队员模糊的记忆，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半地下室的小型便利仓库。入口被倒塌的货架堵住大半，反而因此侥幸躲过了前几波大规模的洗劫。
“有东西！”负责清理入口的队员兴奋地低呼一声。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就连一首表现得有些矜持的林薇，眼中也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赵刚谨慎地用火焰照亮内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带头钻了进去。里面空间不大，货物散落一地，蒙着厚厚的灰尘，但确实还有不少未被破坏的存货！主要是瓶装水、各种罐头、压缩饼干以及一些耐储存的真空包装食物。
“太好了！”队员们发出低低的欢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这末日里，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食物和水更能给人带来希望。
林薇主动上前，柔声对赵刚说：“赵刚哥，我来帮忙清点分配吧，你刚才消耗了不少异能，先休息一下。”
赵刚点了点头，他对林薇的表现一向满意——能力强，又善良体贴。
林薇开始熟练地清点物资，并将其分成若干份。她做得很自然，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王哥，你出力多，这是你的。”
“李叔，你年纪大，多拿一罐肉罐头补补身体。”
“赵刚哥，你是队长，又是主力，这些是你应得的。”
她分配得似乎很“公平”，考虑到了每个人的“贡献”和“需求”。
队员们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虽然多少有些差异，但大体上没什么意见，甚至对林薇的“公正”和“善良”投去感激的目光。
最后，她才拿起剩下最少的那一小份——半瓶水，两块压缩饼干，以及一小包看起来干瘪瘪的、快要过期的真空蔬菜包，走到一首默默站在角落的洛清面前。
“清清，”林薇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不好意思啊，你刚来没多久，出的力也有限……物资就这么多，只能先这样分给你了。你别介意啊。”
她将那份寒酸到可怜的食物递过来，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施舍意味，仿佛在说：“看，即使这么少，也是我施舍给你的。”
其他队员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毕竟洛清确实没什么贡献，能分到一点己经不错了。甚至有人觉得林薇真是心善，还特意给这个累赘解释一句。
洛清低着头，伸出脏兮兮的手，默默接过了那点东西，声音细若蚊蚋：“谢谢薇姐……我明白的……有吃的就很好了。”
她的顺从和卑微似乎取悦了林薇。后者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转身又去和赵刚轻声说笑了，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
洛清攥着那点少得可怜的物资，退回到最阴暗的角落。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将那半瓶水和压缩饼干藏进背包最深处，只留下那包干瘪的蔬菜包。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咀嚼着那如同锯末般口感的蔬菜干。味道很差，刺嗓子，需要用力才能咽下去。
胃里依旧空虚，但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屈辱感。
她低着头，长长的、油腻的假发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没有人看到，在那片阴影之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感激，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穿越前，和室友们半夜溜出学校，在热闹的夜市摊位上，为了一串烤鱿鱼争抢打闹；妈妈熬了几个小时、香气西溢的排骨汤；甚至学校食堂里那被无数人吐槽、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的免费汤……
那些温暖、喧嚣、带着烟火气的记忆，与此刻口中的干涩冰冷、周围的死寂荒凉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凭什么？
就因为她伪装得弱小？就因为她没有显露所谓的“价值”？就因为她不愿意像林薇那样，利用别人的好感来为自己牟利？
喉咙硬的食物堵得发疼，连带着心口也闷得难受。
但她没有哭，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越来越冷。
愤怒和抱怨是最无用的情绪。
她一边机械地吞咽，一边努力回忆刚才进入仓库时惊鸿一瞥看到的细节——
仓库的大致布局、货架倒塌的方向、哪些角落似乎还有未被完全翻找的迹象、通风口的位置……林薇清点时，她虽然站得远，但也隐约记下了一些物资堆放的点位。
你们拿走明面上的，那我记下隐藏的，很公平。
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她最终还是全部吃了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着这个末世的残酷法则，然后将它们转化为冰冷的、活下去的决心。
吃完后，她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茫然和怯懦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冰冷从未存在过。
她看着正在享受食物和恭维的林薇，看着对此似乎毫无察觉的赵刚和其他队员。
这个临时小队，果然只是暂时的。
她需要更快地强大起来，无论是依靠那个坑爹的系统，还是别的什么。而在那之前，所有的轻视和不公，她都只能默默咽下，然后，牢牢记住。
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涌动。洛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在体内化开。
还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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