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冰冷而刺鼻。
楚兮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脸色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苍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氧气面罩覆盖着她小巧的脸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留下浅浅的雾气，证明着她还在顽强地活着。
顾夜寒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如同一座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雕塑。他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向一丝不苟的西装变得皱巴巴，沾着己经干涸的、属于楚兮的血迹。
他那双曾经只会对她流露出厌恶和冰寒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恐慌和蚀骨的悔恨填满。
医生的话如同魔咒，反复在他耳边回荡：
“病人身体极度虚弱，长期营养不良，且有旧伤未愈。这次撞击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她的求生意志……似乎很薄弱。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要看她自己。”
求生意志薄弱……
她是对这个世界，对他，彻底绝望了吗？所以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放弃了？
想到此，顾夜寒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残忍地撕扯，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起她被他强行带回别墅的那一天，她也曾睁着一双清澈却绝望的眼睛看着他，一遍遍地辩解：“不是我，顾先生，真的不是我……”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他掐着她的下巴，用最恶毒的语言击碎她所有的希望：“你的辩解，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他想起她在别墅里战战兢兢，努力做好一切，却依旧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折磨和羞辱。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样子，她发烧时无人问津的可怜模样，她看到他时下意识瑟缩的身体……
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此刻的神经。
“我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他沙哑地低语，声音破碎不堪。
他缓缓地、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冰凉的手指，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了回来。
他不敢。
他害怕他的触碰，会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感到恐惧和厌恶。
他这副肮脏的、带给她无尽痛苦的手，还有什么资格去碰她？
“兮兮……”他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呼唤她的名字，不再是连名带姓的“楚兮”，也不再是充满讥讽的“罪人”，而是带着无尽悔恨和卑微的呼唤。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抵消他万分之一的罪孽。
他知道，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根本无法弥补她所受的伤害之万一。
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可是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过。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帝王，可以轻易决定无数企业的生死，可此刻，他却连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醒来都做不到。
不，“心爱的”这个词蹦出来，让顾夜寒浑身一僵。
他爱她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她倔强地忍受一切却不曾真正屈服的时候？还是在她明明自己遍体鳞伤却还会给窗台上的野猫喂食的时候？亦或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日日夜夜里，她的身影早己悄无声息地侵蚀了他的心？
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固执地不肯去看清真相，更不肯去正视自己早己失控的心跳。
而现在，当他终于幡然醒悟，代价却是她可能永远的沉睡。
“求你……”这个高傲到从不肯低头的男人，此刻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低低回荡，“求你醒过来……楚兮……只要你醒过来，怎样都可以……”
“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助理林峰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道：“总裁，林薇薇小姐来了，她说……听说楚小姐受伤了，很担心，想来看看。”
顾夜寒猛地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里，之前的悔恨与脆弱瞬间被骇人的暴戾所取代。
林薇薇……
那个他曾经深信不疑、用心呵护，却可能是制造了所有阴谋的罪魁祸首！
她竟然还敢来？！
顾夜寒的脸上结起一层寒霜，他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生怕惊扰到床上的人。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楚兮，眼中是无法言喻的痛楚和坚决。
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病房门口。
当他推开那扇门，面对门外那个一脸担忧、楚楚动人的女人时，他所有的情绪都己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审视。
“薇薇，”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你来得正好。”
“我正好，有些话要问你。”
林薇薇被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冷意刺得心头一慌，强撑着笑脸：“夜寒哥哥，你没事吧？你的样子好吓人……楚兮妹妹她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担心……”
顾夜寒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让她脊背发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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