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又是那个梦。
梦中，楚兮穿着一袭白裙，站在悬崖边，回头对他凄然一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顾夜寒，我把命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然后，她就那样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云雾之中。无论他如何嘶吼、如何向前扑去，都只能抓住一把虚无的空气。
“兮兮！”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痉挛。黑暗中，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空旷。
对了，她不在。
她己经很久不在他身边了。自从那日她决绝地离开别墅，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他，甚至连正大光明去见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那种最笨拙的方式，在她公寓楼下徘徊，像个可悲的偷窥者。
梦中的恐惧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
他抓过床头的手机，不顾此刻是凌晨三点，首接拨通了特助的电话。
“总裁？”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醒后的沙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查！”顾夜寒的声音因为噩梦和恐惧而异常沙哑紧绷，“我要立刻知道楚兮现在在哪里！精确位置！立刻！”
“是，总裁！”特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顾夜寒胡乱地套上衣服，手指因为内心的恐慌而微微颤抖。他冲到客厅，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寥，只有路灯昏黄的光线拉长着他匆忙而凌乱的身影。他几乎是跌撞着坐进驾驶座，引擎轰鸣着撕裂夜的宁静，黑色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盲目地朝着她公寓的方向疾驰。他必须立刻确认她是安全的，必须亲眼看到她！否则梦中的场景会把他逼疯。
手机终于响起，他几乎是秒接。
“总裁，查到了！楚小姐的位置不在公寓。根据手机信号定位，她在城西的‘静心湖’公园。”
静心湖？凌晨三点多，她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
顾夜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种比梦中更可怕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猛地调转方向盘，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朝着城西方向疯狂驶去。
……
静心湖畔。
楚兮独自坐在湖边的一张长椅上。夜风带着湖水的微腥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吹动了她的发丝。
她睡不着。
白天的喧嚣过后，夜晚总是格外难熬。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情绪，会在寂静中无限放大。顾夜寒在雨中偏执疯狂的模样，他嘶哑着说“除非我死”的模样，总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恨他的残忍，却又可悲地无法完全抹去心底深处那一丝残存的悸动。这种矛盾撕扯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疲惫。
她需要一点空旷的、能让她呼吸的地方。
所以她来了这里，这个城市里唯一能让她感到片刻宁静的角落。
她望着远处湖面上倒映的稀疏星光，微微出神。或许，她是该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了？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摆脱过去，摆脱……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心里迅速扎根蔓延。
是的，离开。
……
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湖畔的宁静。
顾夜寒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纤细背影。
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易碎的琉璃雕塑，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
悬到喉咙口的心，终于稍微落下半分。
还好，她还在。她没有像梦里那样消失。
但紧接着，更深的恐惧涌了上来。她为什么一个人深夜来这里？她是不是……真的对他绝望至此，甚至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她，她会像受惊的蝴蝶般飞走。
首到他的影子缓缓笼罩了她。
楚兮似有所觉，微微一怔，缓缓回过头。
当她看到站在身后，风尘仆仆、脸色苍白、眼中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和担忧的顾夜寒时，她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顾夜寒贪婪地凝视着她的脸，确认她完好无损。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所有的恐惧、庆幸、卑微的爱意，只化作一句沙哑至极、带着细微颤抖的询问：
“兮兮……”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易醒的梦，“你……不要想不开……好吗？”
“求你。”
楚兮彻底怔住了。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真切的恐惧，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大概是……做了噩梦？或者以为她……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有荒谬，有一丝可笑，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细微的酸楚和震动。
他这样站在权力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竟会因为担心她，而露出如此脆弱惶恐、近乎卑微乞求的神情。
她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夜风吹过湖面，带来阵阵凉意。
许久，她才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顾夜寒心慌的疏离和决绝。
她迎着他紧张的目光，轻轻地、却清晰地开口：
“顾夜寒，你误会了。”
“我来这里，不是想结束什么。”
“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彻底地开始没有你的新生活。”
她的话音落下，顾夜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刚才以为她要想不开时更加苍白。
原来，比失去她更可怕的，是她如此冷静地规划着如何永远地将他剔除出她的未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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