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来临前的王宫，像一口即将沸腾的高压锅。表面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紧绷的硝烟味。
凌曜的书房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光屏的数量增加了三倍不止，悬浮在半空，不断刷新着加密信息流、能量监测图和人员动向。BX07的运算核心全速运转，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
苏默也不再只是窝在角落了。凌曜让人在他惯常待的软垫区旁边加了一张稍小些的办公桌，上面也配了好几面光屏。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对着其中一面屏幕上复杂的通讯频率图谱指指点点。
“这个波段！绝对有问题！”苏默咬着一种瑞纳星的特产能量棒，说话有点含糊，但眼神锐利，“看它的跳跃规律，跟王后宫内之前捕捉到的那次短波通讯加密模式有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虽然他们改进了算法，但底层逻辑没变！肯定是他们在偷偷联系外界！”
凌曜正在批复一份关于王宫外围警戒级别提升的文件，闻言抬起头，看向苏默共享过来的数据。BX07同步进行了快速验证。
“分析正确。”BX07确认，“该加密模式与王后秘密情报网络的特征高度吻合。信号源最终指向……凯因王子名下的一处地下安全屋。”
凌曜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指尖在桌面敲下一串指令：“锁定位置。派一队‘暗影’过去，布下静默监视网，不要打草惊蛇，记录所有进出人员和信息流。”
“是，殿下。”
命令无声无息地发出。凌曜这才看向苏默，小家伙正一脸“快夸我”的得意表情，能量棒都忘了啃。
“厉害。”凌曜从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尤其是他确实立了功的时候。他起身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擦掉他嘴角沾到的一点能量碎屑。
苏默耳朵尖微红，却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种小把戏，我上辈子……呃，反正就是见得多了！”他及时刹住车，没把“上辈子看宫斗剧”的经验说出来，但脸上的小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凌曜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低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嗯，我的小福星。”
这亲昵的举动冲淡了书房里过于紧张的气氛。苏默嘿嘿一笑，顺势拉住凌曜的手，把他按坐在自己旁边的地毯上，指着另外几面光屏：“还有还有！你看这个！御医团队里那个账户有问题的约翰森医生，他昨天凌晨偷偷用私人终端访问了王室医疗数据库的加密区域！访问记录被他删了，但BX07恢复了残留数据碎片！他看的是……陛下近半年的生命体征详细记录和用药清单！”
苏默的声音带上了怒气：“他一个负责外科的，查这么详细的慢性记录干嘛？肯定有鬼！我怀疑他们就是在分析毒素累积数据和效果！”
凌曜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父亲的病绝非自然。
“BX07，全面监控约翰森，记录他的一切行为。同时，秘密提取陛下所有的生物样本备份，送到‘银星’实验室做深度毒素分析，用最高权限，结果首接传给我。”凌曜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银星”实验室是他私下建立的最尖端的生物科技研究所，完全独立于王室系统之外。
“指令己下达。”
苏默看着凌曜冷峻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压抑的怒火和痛楚。他悄悄伸出手，覆盖在凌曜放在地毯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
凌曜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力道有些大，仿佛需要从中汲取力量。
“我没事。”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几天，证据像雪片一样，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被汇集到凌曜手中。
“暗影”小队传回了安全屋的监控影像，捕捉到凯因的心腹将领秘密出入，并与几个身份可疑、疑似星际雇佣兵头目的人会面。BX07甚至截获了一段破碎的通讯，提到了“宫廷政变”、“控制枢纽”、“清除障碍”等关键词。
“银星”实验室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老国王的血液和细胞样本中，确实发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来自某个遥远矿业星球的共生性惰性毒素。这种毒素无色无味，微量摄入毫无察觉，但会长期沉积在神经细胞中，一旦被某种特定频率的能量场激活，就会迅速爆发，摧毁生命机能。下毒方式隐秘而漫长，绝非一时兴起。
而激活装置的能量特征……BX07追踪溯源，最终指向了王后寝宫内的一件不起眼的装饰性能量雕塑。那雕塑是半年前，塞西莉亚“特意”送给国王，祝贺他寿辰的“礼物”。
铁证如山。
不仅如此，凌曜多年来布下的其他暗线也开始发力。
一位早己被塞西莉亚排挤出权力中心的老宫廷书记官，送来了一份加密多年的档案副本，里面记录了塞西莉亚早年如何利用家族势力，陷害一位可能威胁她后位的贵族小姐，并将其家族逼至破产边缘。
一位在边境驻守的、曾受过凌曜生母恩惠的将领，发来密讯，证实凯因曾试图拉拢他，并私下许诺事成后给予其大片封地和军权，言辞间对老国王毫无敬意，甚至暗示“老迈之王早该让贤”。
甚至，连被流放至偏远星球的艾瑞斯，也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送来了一段简短的信息。他没有多言，只是提供了一个坐标和一个名字——那是当年陷害他、并间接导致凌曜被孤立的那场“盗窃案”的关键伪证者之一的下落。此人被塞西莉亚灭口前，曾被艾瑞斯暗中救下，藏匿至今。
一桩桩，一件件，沉积多年的罪行，在凌曜缜密的布局和苏默时而灵光乍现的协助下，被逐一挖出，整理成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书房里，专门开辟的一面巨大光屏上，所有证据被BX07以时间线和关联图的形式可视化呈现出来。从多年前的构陷、谋杀，到如今的毒害国王、谋划政变，塞西莉亚和凯因的罪行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苏默看着那面光屏，气得眼睛都红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太可恶了！他们怎么敢……怎么这么坏！陛下可是……可是凯因的亲生父亲啊！”
凌曜站在光屏前，身影挺拔如松，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寒冰和沉痛。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权力面前，亲情有时一文不值。”
他转过身，看向苏默。那一刻，苏默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决绝的冰冷。
“默，”凌曜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准备一下，我们该收网了。”
苏默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怎么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他们吗？什么时候？”
“很快。”凌曜的眼神锐利起来，“他们不是想借父亲病重的机会发难吗？那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清晰成型。他要让塞西莉亚和凯因，在他们自己选择的舞台上，在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刻，亲手撕下他们所有的伪装，将他们彻底打入深渊。
“BX07，”凌曜下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威严，“将我们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复制三份。一份最高加密，传送给议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一份发送给皇家最高法庭首席法官。最后一份……”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进行适当‘裁剪’，让它看起来像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刚刚‘意外’获取的关键证据，‘不小心’泄露给王后的情报网。”
苏默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要引蛇出洞？让他们自乱阵脚？”
“嗯。”凌曜点头，“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掌握了部分证据，狗急跳墙，提前发动。这样，我们才能在他们行动时，人赃并获，一举击溃。”
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苏默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个我懂！就像我们地球人钓鱼，得先打窝！”
凌曜被他这奇怪的比喻逗得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对，打窝。现在，就等鱼儿咬钩了。”
他低头，看着苏默亮晶晶的、充满信任和斗志的眼睛，心中的冰冷和沉重仿佛被驱散了不少。他俯身，将一个轻柔却充满力量的吻印在苏默的唇上。
“别怕。”他说。
“不怕！”苏默回应得响亮，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我们一起，把他们全都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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