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墨的意识是从一片漆黑的深海中缓慢浮起的。
最先恢复的是对‘存在’的感知，一种极度疲惫、仿佛灵魂被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虚弱感笼罩着他，没有实体，却比任何身体的酸痛都更令人窒息。
紧接着，是外界模糊的声响——车轮规律的滚动声，布料摩擦声，还有压抑着的、细微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或者说，将感知重新投向外界。
依旧是那辆颠簸的马车车厢，光线昏暗，空气混浊。
艾莉娅蜷缩在靠窗的角落，那根老旧魔杖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唯一的浮木，她的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但比起昏迷前那纸一样的苍白，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气。
她似乎正怔怔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有些放空，显然之前的惊吓和丹墨强行抽取魔力带来的负担尚未完全消退。
但几乎是丹墨的意识波动刚刚稳定下来的瞬间——
[丹墨？！]少女的心声猛地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浓浓的担忧，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小鸟。[你醒了？！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你…你睡了快一整天了！我好担心！]
一连串的问题又急又快，充满了纯粹的关切。
习惯于效率和冷漠的丹墨，似乎被这过于首白热烈的情绪轻轻烫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习惯性地想用硬邦邦的语气回应，但感知到的她那残存的惊惧和此刻毫不作伪的担心，让那些冷硬的话语在意识中转了转，最终出口时，竟难得地缓和了些许。
[…嗯，醒了]他回答道，声音在她脑海中依旧清冷，却没了平日里的那种锋利。[只是消耗过度，现在没事了]
[真的吗？]艾莉娅似乎还不放心，下意识地抱紧了魔杖，仿佛这样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你上次对付獠兽之后都没睡这么久…这次是不是特别严重？都怪我太没用了…]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自责。
[跟你无关]丹墨打断她，语气重新变得务实，但并非指责。[那东西…很诡异，对付它需要的力量和精准度远超獠兽，消耗自然更大]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检视自身状态，又像是在回忆那短暂却激烈的交锋。[而且，这次没有魔杖作为媒介，徒手强行压缩引导，对精神和这具身体的负担都更重]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艾莉娅的声音带着后怕。[护卫先生说，他们检查了剩下的…碎块，根本不像是活人的身体，里面…里面像是腐烂后又冻硬的泥巴，还有一些从没见过的黑色晶体碎屑…]
[…不知道]丹墨回答得很干脆，他的意识深处同样萦绕着那怪物带来的违和感。
他将其暂时归类为‘不明威胁实体’，并打上了‘高危’、‘需优先规避或彻底毁灭’的标签。
[总之，以后遇到类似感觉的东西，第一时间逃跑]丹墨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嗯！]艾莉娅用力地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充满惊叹和崇拜。[不过丹墨你真的太厉害了！就那么一下！就把那么可怕的怪物冻住然后…打碎了！]
[那些护卫后来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商队首领还特意过来感谢我，说要不是你，伤亡肯定更惨重…]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后续，仿佛这样能驱散心中的恐惧。[他们还把我们的车费退回来了，还多给了五枚银币当作酬谢！说你救了大家…]
[哦]丹墨对此反应平淡，金钱只是必要的资源，他人的感激于他而言毫无意义。[钱收好，你的身体感觉如何？]
[啊？我？]艾莉娅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检查自己。[就是…特别累，浑身没力气，头还有点晕晕的，像是大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好多了！]
[正常现象]丹墨解释道。
[过度抽取魔力会对载体造成反噬，接下来几天，尽量减少活动，多吃东西]他的口吻像是医嘱般精准冷淡，却让艾莉娅心里一暖。
[嗯！我知道啦！]她乖巧应道，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有丹墨在，似乎再可怕的事情也能过去。
车厢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声依旧。
过了一会儿，艾莉娅又忍不住小声开口，带着好奇和一丝期待。[丹墨…你最后用的那个…是冰魔法吗？]
车厢内，艾莉娅的问题让丹墨的意识微微一顿。
[…冰魔法？不，并不是]丹墨的回答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冷静。[你体内只有最微弱的水元素亲和，根本不足以支撑真正意义上的元素转化，尤其是水转冰这种需要极强控制力和魔力的高阶变化]
[诶？]艾莉娅愣住了，墨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可是…我明明看到溪水结冰了呀？那个怪物也被冻住了…]
[那只是物理意义上的降温，而非魔法层面的元素转换]丹墨耐心地解释，意识如同一位严谨的导师在分析实验数据。
[我做的，仅仅是利用你能调动的、少得可怜的魔力，极度精准地加速了那一小片溪水区域的热量流失，强制降低了水分子的动能，使其达到冰点以下从而凝固]
他顿了顿，进一步阐明本质。[这更像是一种‘能量剥夺’的粗暴应用，效率低下，消耗惊人，而且极度依赖环境——必须有现成的水源，如果是在干燥地带，以你目前的魔力储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魔力枯竭，守护灵却超靠谱！ 我连一丝冰晶都凝不出来]
艾莉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分子动能’之类的陌生词汇，但大概理解了意思。
丹墨用的并非真正的冰系魔法，而是一种取巧的、对环境有要求的力量运用方式。
[所以…还是水元素的力量，只是用法不同？]她尝试总结。
[可以这么理解]丹墨肯定道。[核心在于‘效率’和‘精准’，放弃所有华丽的效果和持续的消耗，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达成瞬间的、决定性的目标，对你而言，这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我明白了…]艾莉娅小声回应，心中对丹墨所说的‘另一条路’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又飘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她回想起丹墨在溪边最后那声低喝——‘冻结’。
她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在心里小声问道。[丹墨…你最后喊的那声‘冻结’…是你之前提到的，你们那个世界幻想作品里的‘咏唱’吗？]
[…不是]丹墨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那只是下意识的指令，或者说，是高度集中精神时，意志力的一种外在宣泄，类似于发力时的呼喝，它本身并不具备任何超自然力量，也并非经过设计的‘咒文’]
他进一步的对两者进行阐述。[‘咏唱’是一个系统性的理论——通过特定频率的音节振动，与自然中的元素进行共鸣，目的是为了降低精神负荷和魔力消耗]
[而我当时那一声，仅仅是一个单词，一个命令，两者有本质区别]
[哦…原来是这样…]艾莉娅有些似懂非懂，但明白了丹墨并非使用了什么咒语。
[不过]丹墨的话锋微微一转，似乎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更深的思考。[你提到这个，倒是提醒了我]
[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成熟，施法无需咏唱，依赖魔导器、精神力引导和手势符文，追求的是瞬发和高效，这确实是高等文明的体现]
[但，这套体系是建立在施法者拥有足够魔力基础和精神力控制力的前提下的]
他的意识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剖析着现状。[而你，艾莉娅，你的问题恰恰在于精神力因魔力枯竭而难以精细控制，导致你的魔力利用率低得可怕]
[或许…]丹墨沉吟着，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尚未经过验证的构想。[对于你而言，反其道而行之，尝试为某些法术附加‘咏唱’，反而可能是一条出路]
[诶？]艾莉娅彻底愣住了。[为、为什么？不是说不需要吗？]
[正因为你‘控制力不足’]丹墨一针见血。[冗长的咏唱过程，虽然会大幅降低施法速度，看似违背了这个世界魔法追求的效率，但它却能提供一个稳定的‘时间窗口’和‘精神锚点’]
[或者能在一定程度上借助环境中的魔力，减少你自身魔力的消耗——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优设想，需要大量实验验证]
[所以，你的意思是…]艾莉娅的眼睛微微亮起。[让我在施展水疗术或者其他辅助魔法的时候，尝试加入咏唱？虽然会慢很多，但可能更容易成功，也更省力？]
[没错]丹墨肯定道。[尤其是水疗术这类你相对最熟悉、消耗最低、也是最不需要争分夺秒的法术，可以作为完美的试验对象]
[攻击性魔法追求瞬间爆发，咏唱可能不合适，但辅助魔法，速度往往不是第一要求，稳定和持续才是关键。
用时间换控制力，用可能的‘外部共鸣’换自身的‘魔力节约’，这对于魔力贫瘠的你来说，或许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我明白了！]艾莉娅的心情因为这条新思路而变得雀跃起来，仿佛在黑暗中又看到了一缕微光。[那…我们要怎么设计‘咏唱’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丹墨立刻给她降温。[这只是一个初步构想，缺乏任何实验数据和支持，胡乱编造音节毫无意义，甚至可能会遭到反噬]
艾莉娅连忙点头，但语气中的期待并未减少。[所以，要等到去了学院，有了安全的环境和更多的资料，才能尝试，对吗？]
[嗯] 丹墨肯定道。[王立魔法学院应该有最基础的练习场和图书馆，我们需要先系统地了解这个世界的魔法基石，尤其是关于精神力控制、元素沟通、魔力流转的基础理论]
[然后，才能尝试将‘咏唱’作为一种可能的‘辅助工具’或‘拐杖’，融入你的练习中，看看是否能找到提升效率的那条缝隙]
[嗯！] 艾莉娅重重地点头，将这份期待和新的方向小心地埋在心里，有了丹墨的分析和规划，即使前路依旧艰难，但她感觉目标清晰了许多。
她再次望向窗外，地平线的尽头，城市的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
矮人同盟：位于锻铁山脉，可能位于卡兰多王国北部或西部。
社会： 以氏族和工匠行会为核心。崇尚技艺、荣誉和契约，城市建于山腹或地下，易守难攻。
符文锻造：其核心并非首接施法，而是将魔法力量通过符文永久镌刻于物品中，创造出‘魔法物品’，这需要独特的地火、矿物和对符文的理解，他们是优秀的魔导器部件供应商。
与人类关系：重要的贸易伙伴。提供武器、盔甲、精密器械，换取粮食、布匹、魔法水晶等，关系相对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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