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侯府祠堂所在的院落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古老松柏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无数先人在低声絮语。白日里喧嚣过后,这里更显阴森肃穆。
江眠眠独立于廊下,目光沉静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下午她便让唯一还算可靠的小丫鬟暗中留意,果然发现二婶王氏的心腹嬷嬷偷偷去见了当日负责赏花宴茶点的刘妈妈,言语间带着敲打与威胁。
看来,这位刘妈妈,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她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推开了祠堂沉重的门。
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穿着褐色布衣、头发花白的老妇正跪在蒲团上,身影佝偻,瑟瑟发抖。听到开门声,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回过头来,看到是江眠眠,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低下头去。
“大……大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祠堂了?”刘妈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江眠眠没有立刻回答。她缓步走到主位前,却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她平日略显苍白柔弱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莫测的威严。
【微情绪洞察,启动。】她在心中默念。
轻微的眩晕感如期而至,但尚在可承受范围内。她看到刘妈妈周身笼罩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恐惧】黄光,其间夹杂着强烈的【心虚】,而在这些情绪之下,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贪婪】的浑浊橙色尚未完全散去。
“刘妈妈,”江眠眠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白日里赏花宴上的点心,是你一手经办的,没错吧?”
老妇的身体明显一僵,头垂得更低:“是……是老奴负责的……”
“堂姐中毒倒地时,你站在什么位置?”江眠眠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老奴……老奴当时吓坏了,就、就站在廊柱旁边……”刘妈妈下意识回答,语速很快。
“是吗?”江眠眠声音微微扬起,“可我明明记得,你当时正端着新的茶壶,从堂姐身后经过。你怎么会看到是我‘递’了点心给堂姐?莫非……你背后也长了眼睛?”
这是简单的心理学陷阱——利用错误前提诱导对方暴露信息。果然,刘妈妈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老奴……老奴是听别人说的……”
“哦?听谁说的?”江眠眠步步紧逼,目光如炬,“二婶发作之前,可没人说过是我递的点心。”
刘妈妈彻底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周身的【恐惧】光晕剧烈波动。
江眠眠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常规审讯己击溃其部分心理防线,但还不够致命。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缓缓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看似要扶起老妇,指尖却轻轻搭在了对方枯瘦、布满老茧的手腕上。
【共情触觉,启动——目标:刘妈妈!】
更强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但与上次接触符咒那狂暴的负面情绪洪流不同,这次涌入的,是更为具体、属于个人的情绪记忆碎片!
——一只保养得宜、戴着金镯子的手(王氏!)将一小锭银子塞进她手中,伴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感。同时,刘妈妈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贪婪】的喜悦!
——紧接着,画面切换,还是那只手,却递过来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耳边是压低的、充满【威胁】的话语:“……办不好,你儿子的差事……” 瞬间,【贪婪】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最后,是她颤抖着手,将纸包里的粉末抖进茶壶时,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和无穷无尽的【悔恨】与【害怕】!
触之即收!
江眠眠猛地缩回手,脸色白了白,强忍着恶心反胃和剧烈的头痛。那股被强迫做坏事又怕又悔的情绪残留,让她心口发闷。
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站起身,俯视着因她突然的触碰和此刻冰冷眼神而吓得几乎的老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开口:
“那锭分量不轻、底下还带着‘宝盛银楼’印记的银子,好用吗?”
刘妈妈猛地瞪大双眼,如同见了鬼!
“你儿子在城西粮铺的那份好差事,保住了吗?”
“噗通”一声,刘妈妈彻底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脸上老泪纵横,再也绷不住了。
“还有……把那包‘东西’倒进茶壶时,你的手,抖得很厉害吧?”
最后一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刘妈妈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是二夫人!是二夫人逼老奴这么做的!她给了老奴银子,又拿老奴儿子的差事威胁……老奴不敢不从啊!那毒……那毒药也是她给的,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老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混进茶水裡无色无味……老奴罪该万死!求大小姐开恩,饶了我儿子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己然清晰。
江眠眠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果然是她。但对符咒一无所知,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头痛越发剧烈,共情带来的心悸感仍在持续。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早己准备好的纸笔——这是她下午就备下的——放在刘妈妈面前。
“把你刚才说的,谁是主使,如何威逼,如何下毒,一五一十写下来。画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语气不容置疑,“写清楚,我或可考虑,求父亲对你儿子从轻发落。”
威逼之后,再给一丝渺茫的希望。这是撬开嘴的最后一道保险。
刘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还敢犹豫,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借着昏暗的烛光,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开始写认罪书。
江眠眠背过身,不再看她,默默忍受着精神力的急剧消耗和情绪残留带来的不适。
片刻后,她拿起那张墨迹未干、按着红手印的纸,仔细折好,放入怀中。
“今晚之事,若泄露半句……”她留下冰冷的半句话,没有再看在地的老妇一眼,转身推门,融入了夜色之中。
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那股被强迫和恐惧的共情感才稍稍褪去,但精神的疲惫感却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握紧了怀中的口供。这只是第一步。扳倒王氏并非最终目的,重要的是找出她背后的符咒来源。
而现在,她需要把这第一步的成果,交给这个侯府理论上最高权力的人——她的父亲,安定侯江衍。
他会怎么做?
江眠眠抬头望向侯府书房那依旧亮着灯火的方向,目光幽深。这将是对她这位陌生父亲的一次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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