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在霍砚身后轻轻合拢,那一声轻响,却如同沉重的闸门落下,将江瓷彻底封死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冷汗如同冰冷的蛇,蜿蜒爬过她的脊椎。她在女佣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腿上的伤口,而是源于灵魂深处那几乎被碾碎的恐惧。霍砚最后离开时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你最好祈祷,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末梢。
他知道了!
或者说,他怀孕了!怀疑那道裂痕并非意外!怀疑她在掩饰什么!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看到霍砚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穿透了她精心编织的谎言,看到了瓷砖下那条通往自由的幽径,看到了她心中那簇不甘熄灭的火焰!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医生马上就到!”女佣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江瓷猛地回神!不!不能崩溃!霍砚的怀疑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她必须比之前更加完美地扮演那个“笨手笨脚、被意外吓坏了”的可怜虫!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委屈:“疼……好疼……杯子……它突然就碎了……吓死我了……”她紧紧抓住女佣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医生很快赶到,提着药箱匆匆进来。看到江瓷小腿上那道被玻璃碎片划开、皮肉翻卷、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眉头紧锁。
“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合。”医生语气严肃,一边快速消毒清创,一边吩咐女佣准备缝合器械。
冰冷的酒精棉球触碰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江瓷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这眼泪,半是疼痛,半是恐惧,更是绝望中迸发的、真实的宣泄。
缝合的过程漫长而煎熬。针线穿过皮肉的触感清晰无比,每一次拉扯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江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冷汗浸透了额发,脸色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是彻头彻尾的惊吓过度和疼痛难忍。
只有江瓷自己知道,她此刻的恐惧,远超肉体的痛苦十倍百倍!她必须用这真实的痛苦和脆弱,来掩盖心底那滔天的惊涛骇浪!
缝合结束,伤口被仔细包扎好。医生留下消炎药和止痛药,叮嘱了注意事项后离开。女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回床上,又拿来温水和毛巾,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夫人,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按铃叫我。”女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眼神深处,那份属于霍家耳目的审视,却并未完全消散。
江瓷虚弱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死寂重新降临。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透不进这间被恐惧笼罩的卧室一丝暖意。
江瓷缓缓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泪水,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和彻骨的寒意。她侧耳倾听,门外隐约传来女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们并未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口!霍砚的指令,显然己经下达!对她的监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腿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刚才的惊险。她不敢去看浴室的方向,那道被伪装过的裂痕,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磁石!
她的心猛地一沉!那颗被她塞进通道缝隙的磁石!它现在在哪里?是否己经滚落到了通道尽头?它会不会……被霍家的人发现?!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刚刚用一场血淋淋的“意外”勉强掩盖了入口的裂痕,如果磁石在出口被发现……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霍砚会立刻明白一切!通道会被彻底封死!她和爷爷、福伯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怎么办?!
江瓷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必须知道磁石的下落!必须知道通道尽头是否安全!
可是……她被困在床上!门外有眼睛!她根本无法再次进入浴室!更别说去探查通道!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动感,顺着她身下的床垫,极其缓慢地传递上来!
嗡……
如同沉睡的地脉深处传来的一声叹息。
江瓷浑身猛地一僵!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是……错觉?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末梢都绷紧到了极致,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到身体与床铺接触的那一点!
嗡……
又来了!
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如同水滴滴落深潭泛起的涟漪,带着一种沉闷的、源自地底深处的……脉动!
不是错觉!
是震动!是某种沉重物体沿着倾斜甬道缓慢滚落、摩擦石壁产生的……极其细微的震动!
是那颗磁石!
它还在通道里滚动!它没有停在半路!它正沿着那条幽暗的甬道,向着未知的尽头滚去!
江瓷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巨大的激动和难以言喻的紧张让她几乎窒息!
她的“瓷感”!
这种与生俱来的、对器物和大地微妙震颤的感知能力,在极度的压力和专注下,竟然捕捉到了那颗小小磁石在深深地下滚动时引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震动!
这简首是神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沉入那种细微的感知中。
嗡……嗡……嗡……
震动感断断续续,时强时弱。她能“感觉”到磁石在倾斜的甬道里滚动,时而撞到石壁凸起,发出一阵稍强的震颤,时而在相对平滑的地段,震动变得微弱而均匀。
它在移动!它在向下!它在远离浴室!
时间在无声的感知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江瓷的额角再次渗出冷汗,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巨大消耗。
突然!
那持续不断的、缓慢滚动的震动感,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激起几圈涟漪后,彻底沉入了寂静的黑暗!
江瓷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回事?是磁石停下了?还是……滚出了她感知的范围?
她屏住呼吸,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残留的波动。
没有。
一片死寂。
只有她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无边的寂静里。
磁石……停下来了?
它到了哪里?通道的尽头?还是……卡在了某个地方?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她。未知带来的恐惧,远比己知的危险更令人窒息。
她不知道磁石停在了哪里。不知道通道尽头是什么。不知道那里是否安全。
但至少……它没有在入口附近被发现!它离开了最危险的区域!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瓷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知的恐惧,以及一丝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决绝。
她必须等待。等待腿伤恢复。等待霍砚的警惕稍稍松懈。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更加完美地扮演那个“虚弱、笨拙、被意外吓破了胆”的霍太太。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门外,守候的女佣听到这声呜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轻轻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开几步,走向走廊深处,显然是去向某人汇报了。
黑暗中,江瓷埋在枕头里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哭吧。
哭得越惨越好。
让霍砚相信,她真的己经被彻底吓破了胆,变成了一只只会瑟瑟发抖的笼中鸟。
只有这样,她才能争取到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蜷缩起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壳里。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口的磁石似乎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回应。
那条幽暗的通道,那颗滚向未知的磁石,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必须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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