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溯古灵瞳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而窒息。
夜玄感觉自己像是在深海不断下沉，意识模糊，唯有剧痛如影随形，提醒着他并未彻底消亡。
……
“……水……”
干渴，火烧火燎的干渴，将他从昏迷中强行拽回了一丝清明。
夜玄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线花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依旧是那片诡异的参天古林，光线晦暗，空气潮湿阴冷。肩头的伤口和断臂处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他之前的遭遇并非噩梦。
他还活着，勉强。
但情况并未好转。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席卷全身，寒冷不断侵蚀着他所剩无几的体温。更可怕的是，远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虫鸣似乎更近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像一盏明灯，吸引着黑暗中的猎食者。
必须动起来！否则必死无疑！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剧痛和虚弱，他尝试移动，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
完了……
难道刚捡回一条命，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野兽的晚餐？
绝望如同藤蔓，再次缠绕上心脏。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嘶——”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
夜玄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左侧的腐叶层如同潮水般翻涌起来，十几条通体漆黑、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蜈蚣状生物钻了出来！它们有着密密麻麻的节肢，头部一对巨大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颚牙不断开合，数百只复眼齐刷刷地锁定了他这个无法动弹的“食物”！
千足蜈蚣！光是看那卖相就知道绝不是善茬！
它们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
要死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夜玄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甚至能闻到那些蜈蚣身上散发出的、带着腐蚀性的恶臭！
就在这生死一瞬，那股熟悉的、灼烧般的剧痛再次猛地从他双眼深处爆发！
“呃啊——！”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仿佛眼球要被活活熔化！
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世界再次在他眼中解构、重组！
那些汹涌而来的千足腐蚣，在他变异的视野中，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由灰黑色死气和微弱生命能量混合而成的怪异能量体。它们的甲壳、颚牙、节肢都化为了清晰的能量流动线路。
而在这十几条千足腐蚣的能量结构图中，他清晰地“看”到，在它们头部下方第三节甲壳的连接处，各自都有一个约指甲盖大小、极其黯淡、能量流动几乎停滞的光点！
弱点！又是弱点！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三条腐蚣，那弱点光斑闪烁的频率和亮度与其他略有不同，似乎……更脆弱？
没有时间思考了！
第一条千足腐蚣己经人立而起，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颚牙对准他的面门狠狠咬下！
夜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力！完好的右手猛地抓起身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几乎是凭着那血色视野赋予的本能，对准那条腐蚣头部下方第三节甲壳处，那个疯狂闪烁的黯淡光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过去！
精准！狠辣！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石头尖锐的棱角竟不可思议地首接破开了坚硬的甲壳，深深嵌入其中！
绿色的、粘稠的汁液爆溅而出！
“嘶——！！！”
那条千足腐蚣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嘶鸣，整个身体猛地僵首，随即疯狂扭曲翻滚，其他节肢胡乱地抓挠着地面，显然遭到了致命重创！
另外两条冲在前面的蜈蚣动作明显一滞，似乎被同伴的突然暴毙惊住了。
就是现在！
夜玄眼中血色更浓，灼痛感几乎要烧毁他的神经，但他不管不顾！
他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出，这次抓起的是一根更粗壮的断枝，看准第二、第三条腐蚣那相同的弱点位置，疯狂地连续捅刺！
噗！噗！
又是两声闷响！
得益于那诡异的视野，他的攻击精准得可怕！
第二条蜈蚣瞬间步了后尘，节肢抽搐着倒下。
第三条被刺中弱点，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但也遭受重创，行动变得迟缓混乱，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剩余的千足腐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同伴的惨状震慑住了，它们停下前进的脚步，密密麻麻的复眼盯着状若疯魔、双眼血红的夜玄，开始犹豫地后退。
它们只是低等的掠食者，凭借数量猎食，当猎物展现出能瞬间反杀的能力时，本能会让它们选择退缩。
夜玄死死地盯着它们，右手紧握着那根滴着绿色粘液的断枝，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血红的双眼散发着骇人的凶光，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
对峙了足足十几秒。
终于，剩余的千足腐蚣缓缓退入腐叶层中，消失不见。
确认危险暂时解除的瞬间，夜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下去。
“嗬……嗬……”
他大口喘息着，眼前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那灼烧般的剧痛也随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视线再次开始模糊。
他勉强偏过头，看着旁边那三条千足腐蚣（两条己死，一条仍在抽搐）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双眼睛……
刚才那诡异的状态，是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
这到底是什么？变异？超能力？还是……穿越附赠的金手指？
他来不及细想，严重的伤势和透支的精神如同两座大山，再次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昏迷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必须……必须离开这片该死的林地……否则……
意识，再次沉沦。
这一次，在那无边的黑暗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古老、漠然的巨大眼眸，于虚无中缓缓睁开，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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