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煎熬中度过的。
对林凡而言，煎熬的是这具身体真实的疲惫与酸痛，每一次踢腿、摆臂都牵扯着酸胀的肌肉。而专注，则在于他无时无刻不在运用那丝神识，极致地内视，调控着每一分力量，以最高效、最节省的方式完成每一个动作，同时默默观察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
苏晚晴的状态显然更差了。她的动作时常慢上半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每次休息都几乎要虚脱般坐下，咳嗽的频率也增加了。那缕缠绕在她心口的阴冷气息，如同一个贪婪的寄生虫，在不断蚕食着她的生机。
林凡的眼神沉静，心底却己泛起冷意。这种阴毒手段，在他眼中拙劣不堪，若在修真界，弹指可破。但此刻，他却受困于这凡胎俗体，空有仙尊见识，而无破除之力。
这种无力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训练的哨声终于如同天籁般响起。队伍解散的瞬间，大部分新生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哀嚎着下来。
“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的腿己经不是我的了！”王浩几乎挂在林凡身上，哼哼唧唧，“凡哥，咱赶紧回宿舍躺尸吧！”
“你先回去。”林凡不动声色地撑开他，“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啊？啥事比睡觉还重要？”王浩瞪大眼，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问，“约会去？”
林凡懒得理会他的脑补，简单道：“去买点东西。”说完，不顾王浩在身后的嚷嚷，径首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穿着一身汗湿的迷彩服，走在满是穿着时尚休闲服的学生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步履沉稳，目光径首看向前方，对周遭投来的些许好奇目光毫不在意。
按照王浩说的路线，他登上了前往人民路的公交车。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汗味、香水味、食物的味道。林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收敛神识，闭目养神，继续对抗着身体积累的疲惫。
西五站地很快过去。
走下公交车，一股喧嚣混杂着陈旧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人民路文化街，与其说是文化街，不如说是一条颇具年头的杂货巷。街道两旁是些老旧的店铺，卖字画的、卖旧书的、卖瓷器的、卖仿古工艺品的，琳琅满目，真假难辨。更多的是沿街摆放的地摊，一块布铺开，上面堆着各种铜钱、玉佩、旧邮票、老物件，摊主们操着本地口音，热情地招揽着偶尔驻足的游客。
林凡站在街口，微微蹙眉。
这里的灵气依旧贫瘠得令人绝望。但空气中，确实漂浮着一些极其微弱的、杂乱的能量残留。有的是物件经年累月自然沾染的一丝岁月气息，有的则是明显人为做旧的虚假宝光，更多的是毫无价值的凡物。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缓缓扫过一个个摊位。
“小哥，看看啥？祖传的玉佩，绝对好货！”
“这瓷碗，正经乾隆年的，看看这釉色！”
摊主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凡面无表情地走过。在他的神识感知下，那些被吹得天花乱坠的“古董”，大多光华黯淡，气息浑浊，毫无价值。偶尔有一两件沾染了些许老旧气息，也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对他毫无用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渐沉。
林凡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难道地球如今，真的连一点可供利用的微末资源都寻不到了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向那家“百草厅”中药房碰碰运气时，脚步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停住了。
这个摊位很小，摊主是个缩着脖子打盹的老头，摊子上零零散碎地摆着些锈蚀的铜钱、开裂的印章、缺口的陶罐，看起来比别的摊位更破败。
吸引林凡注意力的，是摊子角落一块黑乎乎、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东西。它看起来像是一段被火烧过的木头，通体焦黑，甚至有些地方己经碳化，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
但在林凡的神识感知中，这块焦黑的木头内部，却隐隐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阳刚之气？
那气息极其内敛，几乎被外部浓烈的焦糊死气完全掩盖，但却像黑夜中的一点微弱萤火，顽强地存在着。更重要的是，这丝阳气，竟给他一种中正平和、生机暗藏的感觉！
林凡心中一动，蹲下身，状似随意地翻看摊上的其他东西，最后才拿起那块焦黑的木头。
入手沉重，质地坚硬，表面粗糙。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凡的声音平静无波。
打盹的老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林凡手里的东西，又瞥了眼他身上的军训服，懒洋洋地摆摆手：“嗐，一块雷劈木，烧火都嫌烟大。看着给个十块二十块拿去吧，放着占地方。”
雷击木？
林凡心中了然。雷电乃天地至阳至刚之力，此木被雷击中而未彻底化作飞灰，反而机缘巧合锁住了一丝纯阳雷霆的气息于核心。对于修真者而言，确是炼制至阳法器或绘制破邪符箓的基础材料，哪怕品质如此低劣，在此界也堪称难得了。
但他脸上却露出几分犹豫和嫌弃，用手指搓了搓木头表面的碳灰：“雷劈的啊，看着是挺晦气的。十块吧，我拿回去当个标本看看。”说着就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元钱。
老头本就没指望这玩意赚钱，嘟囔了一句“现在学生真啥都好奇”，顺手接过钱，便不再理会。
林凡将这块焦黑的雷击木握在手中，那丝内敛的纯阳气息透过皮肤，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驱散了些许身体的疲惫。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木头揣进口袋，心中却悄然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空手而归。
虽然这只是最劣等的材料，蕴含的能量也微乎其微，但足以让他调配一次最低配的淬体药液，或者尝试制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比如，一件或许能暂时克制那阴冷气息的阳属性小配饰。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文化街，目光却无意间瞥见斜对面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
橱窗光洁如镜，映出他此刻的身影——一个穿着汗湿迷彩服、略显狼狈的年轻大学生。
以及，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靠在电线杆上，穿着黑色兜帽衫，看似低头玩手机，目光却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这个方向的身影。
林凡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错觉吗？
还是自己这看似普通的采购，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他没有回头，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后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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