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经吗？”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颗，裹着火药的钢珠噼里啪啦地，砸在了，会议室那张，擦得锃亮的长条桌上。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张着嘴瞪着眼，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年轻人。
正经吗？
这……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赤裸裸的，在质疑，张建华常务副县长的眼光能力，甚至……人品啊！
这简首是，当着全县干部的面，狠狠地抽了张县长，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张建华的脸色，瞬间，就从得意忘形的潮红，变成了猪肝般的紫黑！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林远！你放肆！”他指着林远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远集团，那是省里的明星企业！是纳税大户！你竟然敢质疑它不正经？！我看不正经的，是你！是你这个，目无领导心胸狭隘的小人！”
面对张建华那，如同疯狗般的咆哮。
林远，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笔挺的中山装。
然后迎着张建华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张县长，您别激动嘛。我就是本着对全县人民负责的态度，随便问一问。”
“既然，您说它是明星企业。那我想请问，”林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芒，“它的工商注册信息您，核实过吗？”
“它的财务报表，您审计过吗？”
“它在省里的那些，所谓的‘光辉业绩’您，实地考察过吗？”
他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得张建华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张建华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东西，他当然没有核实过。
因为，这个所谓的“华远集团”根本就是他和那个皮包公司的老板，联手，搞出来的一个，用来骗钱的空壳子！
哪里经得起这么专业的，质问？！
“哼！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张建华强词夺理地说道“只要他们肯来投资，肯给咱们县，带来GDP和税收！那就是，好企业！我们就要举双手欢迎！”
“GDP？税收？”林远笑了笑得，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张县长，您是不是，忘了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了？”
“化工企业！”
“您知不知道，一个投资三个亿的大型化工项目。一旦落户，会对我们青阳县的，生态环境造成，多大的破坏？！”
“我们的空气，会被污染！我们的水源，会被毒害！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永远，生活在化工废气的阴影之下！”
“用这种断子绝孙的代价换来的，那点，可怜的GDP。您觉得，值吗？！”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在座的，很多干部都被他说得，低下了头。
他们也是青阳县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变成一个，充满了毒气的化工厂。
张建华见状，知道再这么下去，人心就要散了。
他给身边的财政局长，使了个眼色。
财政局长立刻心领神会，站了起来。
“林局长，话不能这么说嘛。”他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发展经济，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再说了人家华远集团也承诺了，会投入巨资搞好环保设施。绝对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的。”
“承诺？”林远冷笑一声，“空口白牙的承诺值几个钱？”
“万一他们只是，为了骗取补贴根本就不搞环保呢？到时候，污染了环境，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您吗？还是，张县长？”
“你！”财政局长被他噎得，满脸通红。
“还有，”林远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道“这么大的一笔投资，他们的资金来源，是哪里？自有资金？还是，银行贷款？”
“如果是银行贷款，那抵押物，是什么？不会是，拿我们在座各位的身家性命去做的抵押吧？”
这句玩笑话，却说得，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种事在官场上，可没少发生过。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议论纷纷。
原本那一面倒的，支持张建华的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张建华看着这一幕气得，肺都快炸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远这个，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小子。
竟然，会有如此犀利的口才和，缜密的逻辑！
竟然，凭一己之力，就把他精心布置的局给搅得天翻地覆！
“够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
“林远！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这个项目，是县委县政府，集体研究决定的！是全县的头等大事！”
“你作为一个，招商局长不支持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这里，公然，唱反调！阻挠项目的落地！”
“你这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
“我现在就以，常务副县长的身份，命令你！”
他指着大门声色俱厉地，吼道。
“——立刻给我，滚出去！”
“并，停职反省！写出深刻的检查！”
这，是撕破脸了。
彻底地，撕破脸了。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林远。
他们都以为面对张建华如此强势的打压，林远，这次肯定，是要服软了。
然而林远，却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寒意。
“滚出去？”
“停职反省？”
他缓缓地走到张建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张县长我想，您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林远，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轻轻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无比的，录音，瞬间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那是，刚才张建华那番，充满了权钱交易，和利益输送的，豪言壮语。
“……只要这个项目，落了地。那三个亿的投资款咱们，就能先拿到，百分之三十的回扣……”
“……到时候我也不会亏待了，各位兄弟……”
录音戛然而止。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张建华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林远手里的手机。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完了。
彻底，完了。
林远看着他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收起手机淡淡地，笑了笑。
“张县长，现在，您觉得该滚出去的……”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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