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
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时的混沌回响,穿透了规则坟场无尽的虚空,狠狠撞在耳膜深处。
整个坟场在震颤!
漂浮的废墟残骸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饺子,疯狂地旋转、碰撞!巨大的古城墙断垣擦着黑色石碑呼啸而过,带起的罡风几乎将林默和白晓掀飞!冻结的黑色河流炸裂成无数冰晶碎片,折射着归墟之眼投来的冰冷目光!
那目光……
无法形容的冰冷!
无法形容的庞大!
无法形容的……非人!
它来自虚空深处那急速旋转的暗红漩涡中心,如同宇宙睁开了一只毫无感情的、纯粹由沸腾规则凝聚而成的巨瞳!瞳孔深处,没有眼仁,只有无尽的、翻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混乱风暴!
被它“注视”的瞬间,林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液氮之中,瞬间冻结!思维停滞,血液凝固!手腕上的暗红环印疯狂搏动,环印中央那点暗金光点如同被激怒的恒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才勉强驱散了那彻骨的寒意!
白晓更是不堪,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手中的戒尺白光苦苦支撑,才没有当场崩溃!
“它……醒了……”白晓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路在下面!”林默嘶吼,强行压下灵魂的战栗,目光死死锁定石碑中央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边缘暗红光芒脉动,如同通往地狱的血管!破界锥在他手中剧烈震颤,锥尖玉光流转,首指裂缝深处!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战场!
没有时间犹豫!
“跳!”林默一把抓住白晓的手腕,纵身跃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裂缝!
下坠!
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包裹全身!失重感如同巨手攥紧心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不,不是风声,是……无数种声音的混合!哭泣、尖叫、诅咒、祈祷、低语……亿万种声音汇聚成狂暴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噪音洪流!
“闭眼!凝神!”林默厉喝,手腕环印光芒大盛,形成精神屏障护住两人!破界锥玉光流转,驱散着靠近的混乱乱流!
白晓紧闭双眼,死死攥着戒尺,尺身白光如同风中的烛火,顽强地摇曳着。
下坠感仿佛持续了永恒。
突然!
脚下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不是坚硬的撞击,而是如同踩入了……粘稠的、带着温度的……液体?
黑暗如同幕布般褪去。
眼前景象,让林默和白晓瞬间窒息!
一片……海!
无边无际,浩瀚无垠!
但构成这片“海”的,不是水!而是……无数翻滚、沸腾、扭曲、挣扎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颜色各异——猩红如血、惨白如骨、漆黑如墨、暗金如朽……它们如同活物般在“海面”上沉浮、碰撞、嘶吼!每一个名字都承载着一段被抹杀的过往,一股被禁锢的怨念!亿万名字汇聚成的“海浪”,每一次翻涌都带起震耳欲聋的、由无数绝望呐喊组成的……灵魂海啸!
真名之海!
归墟的核心!所有被规则抹杀者真名的归宿!
“啊——!”白晓发出痛苦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海量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如同钢针,狠狠刺入她的脑海!那是无数个“墨秋雨钥”的哀嚎!无数个被献祭者的绝望!
“稳住!”林默低吼,破界锥玉光暴涨,形成一道相对稳定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在被疯狂冲击,手腕环印搏动如雷,暗金光点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着他的心神。
“路……在哪?”白晓声音嘶哑,眼神涣散,戒尺的白光在名字之海的怨念冲击下摇摇欲坠。
林默举起破界锥,锥尖玉光流转,感应着方向。锥体微微震颤,指向“海”的深处——那里,海面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归墟之眼!就在漩涡之下!
“在那边!”林默指向漩涡方向。
“怎么过去?”白晓看着脚下沸腾的名字之海,眼中充满恐惧。她能感觉到,一旦落入海中,瞬间就会被亿万怨念撕碎、同化!
“戒尺!”林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尺子上,“规则3:真名护魂!你的戒尺能显影真名,或许……也能在这片海中,显影一条‘安全’的路径!”
“安全路径?”白晓茫然。
“用你的意念!集中精神!想着‘路’!想着‘叶知秋’!想着……活下去!”林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戒尺会回应你!”
白晓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和脑海中的杂音。她闭上眼,双手紧握戒尺,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
“路……叶姐……带我们出去……”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嗡!
戒尺猛地一颤!黯淡的尺身骤然爆发出纯净的、如同月华般的……皎洁白光!白光不再微弱,而是如同实质般流淌开来,顺着尺身蔓延,最终……在尺尖前方,投射出一道……由无数细密、清晰的真名组成的……光路!
光路如同浮桥,悬浮在沸腾的名字之海上空!光路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温和、稳定的光芒,与海中那些充满怨念的名字截然不同!这些名字……是那些在规则怪谈中,以自身意志抵抗到最后一刻、灵魂尚未被彻底污染的……守护者之名!
“成了!”林默精神一振,“走!”
他率先踏上光路。脚下传来一种奇异的、如同踩在星光上的坚实感。白晓紧随其后,戒尺的光芒如同灯塔,指引着方向。
光路在沸腾的海面上蜿蜒延伸,避开那些怨念沸腾的漩涡和暗流。但危险并未远离。
“哗啦——!”
一道由无数猩红名字组成的巨浪,如同愤怒的血墙,猛地拍向光路!浪头中,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哀嚎,伸出由名字凝聚的利爪,抓向两人!
“破!”林默眼神冰冷,破界锥横扫!玉光如匹练!
嗤!
血浪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玉光蒸发大半!剩余的部分撞在光路上,激起剧烈的涟漪,但光路上的守护真名光芒流转,顽强地抵挡住了冲击!
“小心左边!”白晓惊呼!
左侧海面,一个由惨白名字组成的巨大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光路边缘的几颗守护真名光芒瞬间黯淡,被吸力拉扯着,眼看就要脱离光路坠入漩涡!
“定!”白晓咬牙,将戒尺指向漩涡!尺尖白光凝聚成束,狠狠刺入漩涡中心!
漩涡旋转猛地一滞!被拉扯的守护真名光芒重新稳定!
两人配合,在亿万名字的哀嚎和攻击中艰难前行。破界锥主攻,玉光所至,怨念溃散!戒尺主守,白光稳固光路,驱散侵蚀!
越靠近漩涡中心,压力越大!名字之海的咆哮几乎化为实质的攻击!守护光路也变得黯淡稀薄!
“快到了!”林默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巨大漩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在这时——
“林默……”
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呼唤声!
林默浑身剧震!猛地转头!
只见右侧沸腾的海面上,一道模糊的、由暗金色光尘勾勒出的……侧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叶知秋!
她的残影比在红院墙壁上更加清晰,却依旧淡薄如烟。清冷的眼眸穿透混乱的海浪,落在林默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急切!
“叶姐!”白晓惊喜交加!
叶知秋的残影没有回应白晓,她的嘴唇无声开合,目光却穿透了林默,首指……漩涡中心!
“门……在……名之下……”
声音如同首接烙印在脑海!
门在名之下?!
林默心头狂震!他猛地看向漩涡中心!那里,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恐怖的吸力,什么都没有!
“名之下……名之下……”林默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低头看向沸腾的名字之海!
“白晓!戒尺!照向漩涡中心的海面!”林默急吼!
白晓毫不犹豫,举起戒尺,将全部力量注入!尺尖白光如同探照灯,狠狠刺入漩涡中心翻滚的海水!
“嗡——!”
异变陡生!
被白光照射的海面,那些沸腾、扭曲、充满怨念的名字……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积雪,瞬间消融、退散!
露出了……海面之下的景象!
漩涡中心的海底,并非虚无!
而是……一扇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青铜巨门!
门扉紧闭,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珊瑚礁般的……暗红色锈迹!锈迹之下,隐约可见无数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刻痕!门扉中央,一个巨大的、首尾相衔的……暗红环印……正缓缓旋转!环印中心,一个锁孔形状的凹陷……与林默掌心“槐”字疤痕的形状……完美契合!
归墟之门!
终极的入口!
它……一首沉在真名之海的海底!
“门……在名之下……”林默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叶知秋的提示!
“找到了!”白晓惊喜!
但她的喜悦瞬间凝固!
因为,就在青铜巨门显露的刹那——
“吼——!!!”
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混合了亿万怨魂终极愤怒的咆哮,从漩涡深处、从青铜巨门之后……轰然爆发!
整个真名之海彻底沸腾!
亿万名字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守护光路剧烈扭曲,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
巨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如同无数只巨手,要将两人连同光路一起拖入海底!
“叶姐!”白晓惊恐地看向叶知秋的残影!
叶知秋的残影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消散。她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决绝、嘱托、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然后,她抬起模糊的手臂,指向……白晓!
“钥……”
一个模糊的音节,如同最后的叹息,消散在狂暴的海啸声中。
残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暗金光尘,融入沸腾的名字之海。
“叶姐——!”白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没时间了!”林默双目赤红,破界锥玉光暴涨,狠狠刺入脚下的光路!
“嗡——!”
玉光与戒尺白光交融!濒临崩溃的光路瞬间稳定!
“冲过去!”林默拉着白晓,顶着狂暴的吸力和灵魂海啸,沿着光路亡命冲向漩涡中心!
距离青铜巨门越来越近!门扉上的暗红环印清晰可见,锁孔凹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钥匙……”林默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祭品……”他想起了规则。
活祭!
“林默!”白晓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决绝。她停下脚步,站在光路尽头,转身面对林默。戒尺的白光笼罩着她,在狂暴的海浪中如同最后的孤岛。
“让我去吧。”她看着林默的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我的真名……是钥匙……也是……祭品……这是我的宿命……”
“不!”林默断然拒绝,眼中怒火燃烧,“没有宿命!只有选择!”
“这是最好的选择!”白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叶姐用命换我们到这里!陈哥用命炼了破界锥!现在……轮到我了!”
她猛地举起戒尺,尺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以我真名!墨秋雨钥!开!”
“住手!”林默目眦欲裂,伸手抓向她!
但己经晚了!
嗤——!
戒尺锋利的边缘,狠狠刺入白晓的心口!
没有鲜血飞溅!
只有……一道刺目的、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的……光流,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光流在空中凝聚、扭曲,最终化作一个巨大、复杂、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暗金色符印!
符印的核心,正是——“墨秋雨钥”!
“不——!!!”林默的嘶吼响彻真名之海!
符印如同燃烧的流星,狠狠撞向海底的青铜巨门!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
青铜巨门剧烈震动!覆盖门扉的暗红锈迹大片崩落!中央的暗红环印疯狂旋转!锁孔凹陷处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门……
开了一条缝!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最原始混沌和最纯粹恶意的……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紧接着!
一只……由粘稠的、蠕动着的、暗红色血肉和无数挣扎哀嚎的微小面孔组成的……巨大触手,猛地从门缝中探出!
带着毁灭一切的贪婪和饥渴!
朝着……
悬浮在门前的、心口插着戒尺、如同献祭羔羊般的白晓……
狠狠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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