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卷起沙尘,拍打在废弃仓库锈迹斑斑的铁皮外墙上,发出单调而令人不安的声响。林默靠坐在墙角,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正尝试第三次调动那曾经如臂指使的秩序之力。然而,左臂内那温暖而磅礴的能量核心如今只余一片死寂,如同被彻底冰封,仅能反馈回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提醒着他那力量并非消失,只是沉入了无法触及的深处。一种久违的、近乎赤裸的脆弱感包裹着他,这感觉比肩头那道被疤脸男劈出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更令人刺痛。
旁边,白晓正用一块干净的布蘸着清水,小心擦拭着叶知秋那几乎彻底碎裂的镜片。镜框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是叶知秋在图书馆强行超负荷运算留下的痕迹。白晓自己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眉宇间缠绕着一丝难以驱散的疲惫,偶尔,她的眼神会突然失焦片刻,仿佛正聆听着某个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那是“源暗”诅咒留下的恶毒礼物。
“还是不行?”叶知秋的声音沙哑,她推开白晓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的目光落在林默紧绷的侧脸上,那双曾锐利如鹰隼、闪烁着金色光泽的瞳孔,如今虽依旧冷静,却难免染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林默摇头,言简意赅:“核心沉寂,感应几乎断绝。”他活动了一下仅存肉体力量的左臂,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还能打,但‘看’不清了。”失去秩序之力的感知,意味着他无法再提前洞察规则怪谈中的能量流动与异常点,以往赖以生存的预警能力大打折扣。
“我们必须找到‘净化之源’,”叶知秋拿起桌上几张潦草的手稿,上面是她根据近期搜集到的零星信息拼凑出的线索,“传闻在‘无尽回廊车站’怪谈深处可能存在这种东西。即便不能立刻驱散白晓的诅咒,哪怕只能稍微压制,或者…对你的核心修复有一丝帮助,也值得冒险。”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阿哲的死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失去的己经太多。
白晓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光滑如常,但偶尔刺痛的幻觉提醒着她内里埋藏的威胁。“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叶姐,那个车站…危险吗?”
“哪个怪谈不危险?”林默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动作间牵动了肩伤,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叶,路线。”他的决策干脆利落,不容置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最初带领她们在归墟之井下求生的冷漠向导,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被艰难时局磨砺出的更深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离开相对安全的据点,外界的景象比以往更加荒凉和怪异。曾经只是死寂的城市废墟,如今偶尔能看到一些匆忙穿梭的身影,他们装备各异,神色警惕,彼此间保持着极大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关于规则怪谈的信息似乎己不再是少数人的秘密,某种绝望下的混乱秩序正在逐渐形成。
根据叶知秋规划的路线,他们避开了几处能量波动异常剧烈的区域。途中,一辆喷涂着黑色曜石图案的装甲越野车粗暴地从他们身旁驶过,扬起的尘土呛得人咳嗽。车窗后,几张冷漠的脸孔扫过他们,带着评估猎物般的审视。
“黑曜石安保,”叶知秋压低声音,“一个新兴的私人军事公司,活跃在多个怪谈区域,以手段强硬、唯利是图著称。”
林默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远去的车尾,没有作声。
越靠近目标区域,一种奇异的干扰开始出现。首先是叶知秋用于计时的老旧腕表指针开始疯狂乱转,然后彻底停摆。接着,林默发现自己那块即使在归墟深处也走时精准的机械表同样失去了效用。最后,连白晓身上那只电子表屏幕也跳跃了几下,归于一片灰暗。
“时间…好像在这里变得混乱了。”白晓轻声说,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右眼深处的时钟图案似乎模糊地闪烁了一下。
最终,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荒原上的老式火车站,红砖外墙斑驳脱落,木质门窗腐朽破损。站前空无一人,只有一块歪斜的站牌,上面模糊地印着“无尽回廊”的字样。空气中飘荡着铁锈和旧纸张的味道。
而站口处,己经有两拨人在对峙着。一拨人正是刚才那辆越野车下来的“黑曜石”队员,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冰冷的战争机器,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硬、眼神如鹰隼的男人。另一拨则是几个面色惶恐、衣着破烂的幸存者,手里拿着 makeshift 的武器,像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被黑曜石的人隐隐包围着,显得惊慌失措。
林默三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黑曜石小队的人眼神更加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和一丝轻蔑。那群幸存者则投来混杂着希望和更多恐惧的视线。
车站入口处,除了一块模糊的列车时刻表(上面的字迹难以辨认,且似乎总在微微变化),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张贴在墙上,写着几条基础规则:
【无尽回廊车站守则】
1. 请于站台安静候车,勿喧哗。
2. 列车进站,请凭票上车。
3. 对号入座,勿占用他人位置。
4. 列车运行期间,请保持肃静。
5. 勿相信任何关于列车晚点的广播。
规则简单,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
“又来了几个送死的。”黑曜石小队中,一个脸上带疤的队员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那名黑曜石领队抬手制止了手下,目光扫过林默三人,尤其在林默肩头的伤和空荡荡的机械左臂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叶知秋手中那布满裂纹的镜片上,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资源点有限,看来竞争者们都不简单。希望你们…能多撑一会儿,有点用处。”
他的话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早己将所有人视为可利用的棋子或是测试规则的炮灰。
就在这时,站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铁轨摩擦声。一阵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风从车站深处吹出。
远处,迷雾笼罩的铁轨尽头,两点昏黄的光刺破朦胧,缓缓逼近。
第一列“列车”,就要进站了。
然而,站台上的所有人,包括林默他们,都还没有看到所谓的“车票”。
黑曜石领队的目光骤然转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幸存者,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他朝那个疤脸队员使了个眼色。
疤脸队员狞笑一下,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那群幸存者中一个吓得几乎的青年男子,粗暴地将他推向站台边缘,推向那即将现身的列车方向!
“不!不要!放开我!”青年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训练有素的力量。
“去看看吧,朋友,”疤脸队员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替大家看看,到底该怎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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