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蛮横姿态，将江辰彻底淹没。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立于水晶飞船的舰桥之上，或者说，是那片由无尽星光编织的幻境中央。他的脚下是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地板，地板之下，一条横跨了数万光年的壮丽悬臂星河如神明遗落的钻石腰带，璀璨夺目。
他的头顶是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灵魂的黑暗，黑暗中点缀着亿万颗或远或近、或明或暗的恒星。偶尔，一颗燃烧着蓝色尾焰的彗星会从他的“身侧”悄无声息地划过，那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这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凡人都因自身的渺小而陷入疯狂的极致宏伟。
但江辰没有。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这片令人窒息的星海，没有敬畏，没有惊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
他的心，早己在那场燃尽一切的自爆中死去过一次。
如今，这片冰冷死寂的宇宙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张更大一点的棋盘。
而他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
——掀翻它。
“‘深空凝视者’……”江辰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神圣的寂静，“它们是什么？”
【一群有趣的‘偷窥者’。】
导体七三西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幽幽传来，与这片星海的背景完美融为一体。
【它们是一个己经舍弃了物理形态的纯能量思绪集合体，没有固定的‘身体’。它们的‘文明’，便是所有族群成员的‘意识’本身。它们以‘观测’为生，以‘理解’为食。】
随着导体的解说，江辰面前的星图开始迅速变幻。无数复杂的、由光线和能量组成的“神经网络”图谱凭空出现，将他层层包裹。
【它们就像是宇宙中的‘概念性癌细胞’。当发现一个新的文明时，它们会先进行长时间且极其隐秘的‘凝视’，学习这个文明的语言、文化、科技、历史，乃至每一个个体的情感与思维模式。】
【当‘理解’达到百分之百时，它们就会发动‘同化’。】
【它们会用自己那庞大无比的集体意识，去覆盖、侵蚀、最终取代目标文明的‘集体潜意识’。这个过程悄无声息，无法抵抗。被同化的文明不会有任何察觉，他们会照常生活、工作、繁衍。】
【但从那一刻起，他们所有的‘思想’，所有的‘创造’，所有的‘未来’，都将不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会成为‘深空凝视者’这个庞大集合体中一个新的‘数据节点’，一个为它们提供新的‘视角’与‘灵感’的‘养料’。】
江辰静静地听着。
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云栖山庄上空，那个窥探地球的巨大眼球会给他带来那种深入骨髓的不适感。
那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一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食欲”。
一种猎手在观察、剖析并准备享用“猎物”时的冰冷欲望！
“‘思维巢穴’又是什么？”江辰继续问道。
【它们的‘母星’，一个由它们耗费数亿年时间所构建起来的‘精神维度’。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巨大无比的‘梦境’，一个由纯粹的‘思想’所构筑的世界。】
【那里是它们处理、储存、消化所有‘食物’的‘胃’，也是它们整个文明的核心中枢。】
【同时，那里也是你最好的‘练习场’。】
江辰的眉毛微微一挑。
【你想要拯救那个叫‘楚诗瑶’的女孩，就必须学会在一个纯粹的精神世界里战斗。而‘思维巢穴’，便是这片宇宙中最危险也最完美的‘灵魂角斗场’。】
【在那里，物理法则失去意义。唯一的‘武器’是你的‘意志’，唯一的‘法则’是‘思想’可以扭曲现实！】
江辰眼中那簇金色的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明白了。
导体七三西为他选择的这个“舞台”，其用心可谓一箭双雕。既是对“深空凝视者”这个潜在威胁的“敲打”，也是对他进行的一次目的性极强的“特训”！
“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任务很简单。】
水晶飞船的航行速度陡然加快，周围的星河被拉伸成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线条。它们正在进行某种江辰无法理解的“维度穿梭”。
【‘思维巢穴’的核心是一枚被它们称之为‘万念晶石’的东西，那是它们所有意识的凝结点。你的任务，就是抵达那里。】
【至于抵达之后你想做什么……】导体七三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怂恿”的玩味，【是将其据为己有？还是将它彻底捏碎？亦或是在上面刻下你的名字，然后扬长而去？都随你。】
【我们只负责欣赏。至于‘乐曲’的具体内容，则完全由你这个‘演奏家’即兴发挥。】
江辰沉默了。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当作“玩物”般欣赏的感觉，但他更清楚，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现在的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需要力量。
需要足以拯救楚诗瑶，足以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足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观察者”从他们的“神座”上狠狠拽下来的力量！
而眼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该如何进入？”
【以你的‘灵魂’。】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辰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如同晨雾般的金色光晕。
【你的灵魂在与‘时间根源’二次融合之后，己经具备了某种程度上的‘不朽’特性。但它依旧很‘脆弱’，就像一柄刚刚出炉的‘神剑’胚子，锋利却易碎。】
【所以，在进入‘角斗场’之前，你需要为自己打造一副‘铠甲’。】
嗡——！
一股无比精纯的金色能量凭空出现，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将江辰缓缓包裹。
【闭上眼，去感受这股源自于你自身的力量。】
【去思考，你为何而战？你的‘锋芒’指向何方？你的‘坚盾’又守护着谁？】
【用你的‘意志’，去为它塑形！】
江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意识瞬间沉入一片金色的海洋。
他看到了，看到那个从十年后重生归来，满心只剩下复仇与悔恨的自己。
他看到了，在云栖山庄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而悍然赴死的“鬼影”与“重拳”。
他看到了，那三名在无尽的维度摩擦中燃尽了自己灵魂的“蜂鸟”、“电鳗”与“鼹鼠”。
他看到了，那个在最后时刻，用自己即将消散的苍老灵魂为他撑起了整座“天空王座”的老人。
楚天雄……
“孩子，辛苦了。”
“接下来的路，就交给我吧。”
那温和而决绝的遗言，仿佛跨越了生死，再次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回响！
愤怒、悲伤、悔恨、不甘……无数复杂而炽烈的情感，如同最滚烫的岩浆，在他的灵魂之海中疯狂翻涌、咆哮！
最终，所有的情感都定格在了一幅画面之上——那个静静躺在休眠舱中，眉头紧蹙，在无尽的灵魂囚笼中苦苦挣扎的女孩。
楚诗瑶！
“我要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劈开了那片混沌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灵魂之海！
“我要让所有高高在上的家伙都付出代价！”
“我要让这该死的‘命运’，再也无法摆布我身边任何一个人！”
轰——！！！！
那片包裹着他的金色液态能量瞬间沸腾了！它们仿佛听懂了他的“誓言”，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开始主动地贴合、覆盖、延伸、变形……
在他的体表，构建出一副充满了流线型与力量美感的漆黑战甲！
战甲表面流淌着一道道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金色秘纹，那些秘纹仿佛是活的，在缓缓呼吸，与江辰的灵魂脉动保持着完美的同步。在他的胸口，一枚由无数同心圆环所组成的缩小版“金色轮盘”印记缓缓浮现，散发着镇压一切的威严气息！在他的背后，两道由纯粹金色能量构成的羽翼状“能量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而他的脸，则被一张狰狞冷酷、仿佛恶鬼般的黑色面甲彻底覆盖，只露出了那双燃烧着熊熊金色烈焰的眼睛！
【‘概念武装’塑形完毕。命名……‘零式’。】
导体七三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也就在这时，水晶飞船疯狂的“维度穿梭”戛然而止。周围被拉伸成线条的星空重新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只是眼前的景象己经截然不同。
在飞船的正前方，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水晶”。
那“水晶”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七彩琉璃色，其内部仿佛蕴含着亿万个不同的世界，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其中生生灭灭，变幻不定。
一股宏大、浩瀚却又无比诡异的“精神咏唱”正从水晶之中不断向外辐射开来。那“歌声”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引诱着所有听到它的生命放下一切，抛弃自我，融入那个由纯粹“思想”所构筑的“极乐天堂”。
那，就是“深空凝视者”的“思维巢穴”！
【到了。】
【去吧，‘零号变数’。】
【让我听一听，你那‘噪音’的序曲。】
江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在他被狰狞面甲覆盖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无尽杀意的弧度。
下一秒！
他那身着“零式”战甲的灵魂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个由“思想”所构筑的诡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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