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疤,在洛阳地面上靠“翻窨子”吃饭快二十年了。
道上的规矩我门儿清:不碰孕妇棺,不拿镇墓兽,不捡孩童俑。
可那天在邙山深处的唐墓里,我还是破了戒。
那墓是同伙耗子找的,盗洞打在墓室西北角,刚钻进去一股腥锈味就往鼻子里钻,混着千年尘土的腐气。
“老疤,你看那玩意儿!”
耗子的声音发颤,矿灯照过去,墓室中央的方座上立着个黑糊糊的物件。
是镇墓兽。
通身漆黑如墨,比我膝盖还高,狮身鹿角,爪子攥着条盘绕的蛇,正是隋唐时期的样式 。
最邪门的是它的眼睛,两颗鸽蛋大的瓷珠嵌在眼窝里,昏暗中竟像有光在转。
瓷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凑近了看,纹路里泛着暗红,不是朱砂,倒像干涸的血。
“这是血瓷兽,咱快走!”
我心里发毛,这东西比鎏金佛龛还邪性。
可耗子己经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瓷身,就“嘶”地缩回手:
“卧槽!这玩意儿是活的?”
就在这时,矿灯突然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东西在爬。
我摸出打火机点着,火苗子晃得厉害,照见耗子脸煞白,指着镇墓兽的眼睛:
“它、它刚才动了!”
那两颗瓷珠确实换了角度,正对着我们。
我头皮发麻,转身要走,耗子却拽住我裤腿:
“你看底座!有字!”
火光下,方座上的小篆隐约可辨:
“吞煞护陵,血眼续命,阳照则醒,取童男童女目补之。”
“疯了!”
我踹开他:
“这是拿活人血画符,童眼烧制的邪物!”
可己经晚了,耗子己经把镇墓兽抱了起来,那东西轻得离谱,像空的。
“这么完整的血瓷,能换套房子!”
他红着眼,根本听不进劝。
出墓时天刚蒙蒙亮,我总觉得后脖子发凉,回头看了好几次,总像有双眼睛盯着。
耗子把镇墓兽用帆布包着,一路哼着小曲,完全没注意包底渗出来的暗红污渍,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
回到家,我把这事跟媳妇说了,她当场就哭了,要我把东西送回去。
“洛阳老辈人说,镇墓兽是阴宅的门岗,带回家就是引鬼上门!”
她絮絮叨叨地找香灰,要撒在门口驱邪。
我烦得慌,转身进了里屋,没看见她撒香灰时,香灰在地上聚成了诡异的符形。
我儿子小远那年刚六岁,平时黏人得很,那天却躲在沙发角落,盯着耗子送来的镇墓兽首哭:
“爹,它眼睛里有小孩哭。”
我骂他胡说,伸手去摸那镇墓兽,入手冰凉,瓷身的符咒像小刀子似的硌手。
耗子把镇墓兽摆在他家窗台,正对着正午的太阳。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疤,那东西……流血了!”
我赶到他家时,院门虚掩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瓷器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翻倒在地,窗台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尊血瓷镇墓兽还立在窗台上,瓷身裂开好几道缝,“咔嚓”一声,又一道裂缝蔓延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裂缝往下淌,滴在地板上,像没凝固的血,还冒着丝丝热气。
“昨天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它眼睛突然转了!”
耗子瘫在地上,指着镇墓兽的眼睛:
“我看见那瓷珠里有小孩的脸,接着瓷身就裂了,淌出来的血……还会动!”
我盯着那兽眼,两颗瓷珠己经变成了暗红色,仔细看,里面竟有血丝在慢慢游动。
突然,“咕噜”一声轻响,左边的眼球转了半圈,正对着我。
我头皮一炸,拉起耗子就往外跑:
“快送回去!这东西活了!”
刚跑到门口,耗子突然尖叫起来:
“我儿子!我儿子呢?”
他儿子小磊比小远小一岁,昨天还跟小远在院里玩。
里屋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水滴落在地板上。我抄起门后的铁锹,慢慢推开门。
地板上全是暗红色的血渍,一串小小的脚印从床边延伸到门口,脚印很浅,边缘还沾着瓷屑。
墙上用血画着和镇墓兽身上一模一样的符咒,符咒中心嵌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球,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像在流泪。
小磊的枕头旁边,放着半块啃剩的生猪肉,上面爬满了白蛆。
“磊磊!”
耗子扑过去,刚碰到那眼球,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那眼球突然“啪”地炸开,暗红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脸,里面竟裹着几根细小的头发——是小磊的。
镇墓兽脚下的血渍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凑过去一看,头皮发麻:几只白色的蛆虫从血里钻出来,正往镇墓兽的裂缝里爬,进去一只,裂缝就合拢一点。
“警察来了也没用,这是报应!”
我拽着耗子要去埋镇墓兽,他却突然疯了似的扑向镇墓兽,要把它砸了。
刚举起锤子,就听见“噗嗤”一声,他的左手突然爆开,鲜血溅满了墙。
耗子惨叫着倒地,我看见他的手掌心里,竟嵌着一小块血瓷碎片,碎片里隐约能看见小磊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把小远锁在家里,跟着几个老人去邙山埋镇墓兽。
老人们说,镇墓兽沾了活人气,必须埋回原墓,还要用黑狗血浇淋,才能镇住。
可到了那墓道口,却发现盗洞己经被泥土填死了,上面长出了几簇暗红色的野草,草叶上的露珠落在地上,“叮”的一声,变成了细小的血瓷碎片。
“晚了。”
带队的陈老汉叹着气:
“它己经找到新的‘眼睛’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小远早上说的话。
疯了似的往家跑,推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小远不见了。
“滴答、滴答”的声响从我的卧室传来。
我冲进去,看见那尊血瓷镇墓兽竟在我的床底下,瓷身的裂缝己经合拢,两颗兽眼变得异常明亮,像两颗新鲜的眼球,正对着我眨动。
兽脚边,放着小远最喜欢的玩具车,车身上沾着血渍。
床底下的泥土是松的,有什么东西刚从这里钻进去,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散发着腥臭的土腥味。
“爹,我眼睛疼。”
小远的声音从镇墓兽里传出来,细细的,带着哭腔:
“它说我的眼睛好看,要借我用用。”
我抄起铁锹砸向镇墓兽,“哐当”一声,铁锹断成两截。
镇墓兽纹丝不动,兽眼突然睁大,里面映出我的脸,我的眼睛里,竟也爬满了血丝。
突然,我的左眼传来一阵剧痛,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我伸手去摸,摸到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正是我的左眼。
“咔嚓”一声,镇墓兽的左眼裂开,我的眼球竟嵌了进去,眼白上的血丝慢慢蔓延,和兽眼融在了一起。
“老疤,你看!”
门口传来媳妇的尖叫。
我转头,看见小远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洞的,鲜血从眼窝里往下淌,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一块沾血的瓷片,嘴里嚼着什么,“咯吱咯吱”的声响,仔细看,是我家花盆里的泥土。
“它说,要两颗眼睛才够。”
小远咧开嘴笑,嘴里全是泥土和血:
“爹,你的眼睛给它,我就能回来了。”
我后退着撞到墙,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回头一看,墙根的泥土在慢慢隆起,钻出几只沾满血的手,正是之前跟我们一起盗墓的几个同伙,他们上个月失踪了,尸体都没找到。
他们的眼睛全是空的,眼窝里嵌着血瓷碎片。
“把眼睛给它……”
同伙们喃喃地说,一步步朝我走来,身上的皮肤溃烂流脓,掉下来的腐肉里爬着蛆虫:
“这样我们就能投胎了……”
镇墓兽突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小孩的哭声,又像瓷器摩擦的尖啸。
瓷身彻底裂开,里面根本不是空的,而是裹着一具小小的孩童尸骨,尸骨的眼窝里,嵌着两颗早己发黑的瓷珠。
“那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小孩。”
陈老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报纸,上面印着一个失踪孩童的照片,和小远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那墓里,就有一具童尸,眼窝被挖空了。”
我终于明白,这镇墓兽根本不是镇煞的,而是养煞的。
它用活人血画符,用童眼续命,每过十年就要换一对新的眼睛,而当年挖开那墓的,正是我和耗子的爹。
他们当年偷走了墓里的金银,却把镇墓兽留在了墓里,现在,这东西来找我们的后代讨债了。
小远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
“爹,给我眼睛……我疼……”
他的眼窝里流出浑浊的液体,里面飘着几根我的头发。
我闭上眼睛,举起剩下的半截铁锹,朝镇墓兽砸下去。
“砰”的一声,镇墓兽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一个孩童的脸,全是这些年失踪的孩子。
碎片落地的瞬间,小远的身体突然“噗”地炸开,变成了一堆暗红色的泥土,里面埋着两颗小小的眼球,正是小磊和小远的。
第二天,警察在邙山的墓里找到了耗子的尸体,他的眼窝里嵌着血瓷碎片,手里还攥着半块生肉。
我的左眼再也没好,总是流脓,医生说那是感染,可我知道,那是镇墓兽的诅咒。
后来,我家院子里长出了很多暗红色的野草,草叶上的露珠落在地上,会变成细小的血瓷碎片。
有一次,我把那些碎片拼起来,拼成了一张小孩的脸,正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孩子。
更邪门的是,每天半夜,我都能听见“咔嚓、咔嚓”的瓷器碎裂声,还有小孩的哭声,从床底下传来。
我不敢挖开,我知道,那东西还在等着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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