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网吧的清晨，通常属于通宵后瘫在椅子上补觉的资深网瘾少年，以及忙着清扫昨晚留下的泡面桶和零食袋的网管。
但今天，角落里的一台机器前，却散发着一股与周遭慵懒氛围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
赵磊正襟危坐，表情凝重地盯着屏幕，仿佛面前不是游戏登录界面，而是决定生死的核弹发射台。他左手边放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右手紧张地摩擦着鼠标。
林野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得像两把手术刀。
“第一步，登录后第一件事，是什么？”林野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一种教官般的压迫感。
赵磊一个激灵，迅速回答：“检查...检查邮箱！看系统邮件和帮派邮件！”
“错。”林野无情否决，“是打开好友列表，看核心成员在线情况。晚星昨晚通宵做任务，这个点可能刚睡下，如果不在线，你原定的‘奶妈核心流’战术就要做备用方案。指挥，要基于实时信息做决策，不是按部就班。”
赵磊：“……” 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步，看好友列表，特别是晚星在不在。
“第二步，进入帮派领地，召集今天预定参加特训的成员。召集令怎么发？”
赵磊清了清嗓子，模仿林野平时的语气：“那个，兄弟们，竞技场集合，搞快点！”
林野扶额：“语气太急躁，像去打架斗殴。要说‘各位，十分钟后帮派竞技场集合，进行战术演练，收到请回复。’简洁，明确，有礼貌。你是指挥，不是山大王。”
赵磊瘪嘴，在笔记本上记下：发召集令，要像个人。
好不容易人员到齐，林野创建了一个自定义竞技场房间，设置对手为AI控制的“凌霄阁标准阵容”。
“今天第一课，基础阵型拉扯。指挥，下令。”
赵磊看着屏幕对面五个凶神恶煞的AI对手，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干他们姥姥的！”
然后他就一马当先，挥舞着打狗棒，带着西个懵圈的队友，一头扎进了对方五个人堆里。
结果毫无悬念。
屏幕瞬间灰白。
“冲？往哪冲？为什么冲？”林野的灵魂三问紧随而至，“丐帮的优势是单体控制和缠斗，不是让你开无双。阵型呢？配合呢？你冲进去的时候，考虑过身后的脆皮输出怎么跟上吗？考虑过治疗能不能奶到你吗？”
赵磊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死亡回放，嘴硬道：“我...我这是吸引火力！创造机会！”
“你创造的是对方集火秒杀你的机会。”林野毫不客气，“重来。这次，我要求你全程只做一件事：用嘴报告敌方每一个人的位置和技能前摇，不允许你攻击哪怕一下。”
接下来的半小时，成了赵磊的“酷刑”。
“报告！对面太白位移了！往左...呃不对往右！哎呀他闪了！” “报告！那个和尚抬手了！好像是金刚掌...啊！是狮子吼！我们被晕了！” “报告！奶妈...奶妈在读条！读的啥啊？都是绿色的一坨我看不清啊！”
林野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记录：“方位描述错误三次，技能判断错误五次，关键治疗读条未识别。不及格。”
赵磊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身体被掏空。“野哥...当指挥怎么这么难啊？比我一个人打十个还累...”
“你以为指挥是喊‘666’吗？”林野挑眉，“这是最基础的观察力训练。你看不清局势，下的每一个指令都是送团灭。”
就在赵磊快要怀疑人生，甚至想删号重练个无脑输出的职业时，一股清甜的香味飘了过来。
晚星不知何时来了网吧，手里提着三杯奶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刚睡醒不久。
“指挥大人，林教练，休息一下？”她声音柔柔的，像是一阵微风，瞬间吹散了角落里的低气压。
赵磊如同看到了救世主：“晚星！你是我亲姐！快救我于水火！”
晚星把一杯加了双倍珍珠的奶茶递给赵磊，另一杯递给林野：“我刚上线，看到你们在竞技场...战况很激烈？”她看着赵磊灰白的屏幕，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赵磊猛吸一口奶茶，甜腻的味道终于让他活过来一点：“何止激烈，简首是惨烈！野哥他不是人，是魔鬼教练！”
林野接过奶茶，道了声谢，语气缓和了些：“基础太差，只能猛药去疴。”
晚星看着赵磊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第一步看好友列表”“发令要像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想了想，对赵磊说：“其实，没那么复杂的。”
赵磊和林野同时看向她。
“我玩治疗的时候，”晚星小声说，“最怕的不是指挥命令下得不好，而是完全没命令。大家一乱跑，我的治疗技能就不知道给谁，群疗也覆盖不到所有人。有时候，指挥哪怕只是喊一句‘集火那个残血的’或者‘保一下后排’，我都会觉得安心很多。”
她顿了顿，看向赵磊：“磊子，你打架的时候很厉害，大家都看得见。你也许不用像林野那样算无遗策，但你可以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们。比如，‘对面那个太白残了，兄弟们补一刀’，或者‘奶妈救我！我要跪了！’这样也行啊。”
赵磊愣住了，喃喃道：“这样...也行？”
“当然。”晚星点头，“至少我知道该奶谁，输出知道该打谁。这比完美的战术，但大家听不懂，要实用得多。”
林野若有所思地看着晚星，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这确实是适合赵磊的指挥思路——扬长避短，发挥他战场嗅觉敏锐的优势，用最首白的方式转化为指令。
“嗯，有道理。”林野开口，“那接下来改变训练方式。赵磊，你不用再报告那些细节了。你就做一件事：看到你觉得能杀的人，就喊集火；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喊救命；看到谁快死了，就喊保他。用你最本能的方式去喊。”
训练再次开始。
画风陡然一变。
“我靠！那个脆皮残了！干他干他！就那个穿白衣服的！” “救命！晚星！奶奶奶！顶不住了！” “保一下后排！那个丐帮想偷我们家法师！拦住他！”
赵磊的大嗓门响彻网吧角落，引得不少人侧目。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虽然指令粗糙，毫无技术含量，甚至有点搞笑，但足够清晰、及时。队友们能立刻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几次配合下来，竟然打得有模有样，甚至赢了一局AI。
“对对对！就是这样！”赵磊兴奋地满脸通红，“兄弟们牛逼！晚星奶得漂亮！”
虽然距离“优秀指挥”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至少，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林野看着屏幕上“胜利”的标志，又看看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赵磊和旁边微笑着小声说“打得不错”的晚星，嘴角微微上扬。
也许，重来一次的意义，不仅仅是复仇和阻止悲剧，也是看着身边的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成长吧。
“好了，今天上午的特训到此结束。”林野宣布。
赵磊欢呼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可怜巴巴地看向晚星：“星姐，下午...还能有奶茶续杯吗？我觉得这玩意儿能提升我的指挥智商！”
晚星忍俊不禁，点了点头。
林野无奈摇头，心里盘算着：看来这“地狱指挥课”的预算里，还得加上一笔额外的奶茶开支了。
这未来的帮战，恐怕会在一片“干他干他”和珍珠奶茶的甜香中，变得越发诡异...和有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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