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人们也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倒祈祷。
只有沈诀，猛地看向站在高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挺首的虞卿。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异象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消散。夜空恢复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马贼营地那边的火光彻底熄灭了，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恐慌之中。
虞卿脱力地向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撞上冰冷墙砖，而是落入一个带着血腥气和汗味的、坚实滚烫的怀抱。
沈诀打横抱起了她，一步步走下城墙。他的手臂稳得出奇，怀抱却绷得死紧。
所过之处，所有人敬畏地低下头，如同摩西分海。
他将她抱回她的窝棚，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
虞卿己经昏睡过去，眉头紧蹙，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灵魂碎片被抽取的副作用？）
沈诀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火光跳跃下，她脆弱得像一碰即碎，却又顽强得如同赤地里的荆棘。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苍白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猛然攥紧，收了回来。
【…目标人物沈诀，情意值+50…警惕度+5…杀意度-15…归属感+80…保护欲+100…】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出窝棚，对守在外面的官差厉声道：“看好这里！任何人不得打扰！”
然后，他重新跃上城墙，看向远处死寂的马贼营地，眼神锐利如鹰。
他知道，那诡异的“天谴”吓住了他们，但撑不了多久。
明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握紧了刀。
这一次，他身后需要守护的，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窝棚里只剩下虞卿粗重却压抑的呼吸声。灵魂碎片被强行割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意识边缘，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虚无处的伤口。外面，死寂里绷紧的恐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咬着牙，意识在剧痛的浪潮里艰难地维持着一线清明，沉入万界交易器。光屏因为她的状态不稳而剧烈闪烁。
“紧急！求购：灵魂创伤稳定剂、快速恢复药剂、任何能短时间内提升个体战力或制造大规模混乱的手段！支付…‘本世界部分历史走向情报’、‘初级能量运用心得’…”
她几乎是榨取着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
反馈来得又快又杂，带着趁火打劫的贪婪。
【亡灵位面巫妖】：灵魂创伤？啧啧，美味…用‘怨魂结晶’（副作用：情绪极端化）换你的情报！
【科幻位面黑市医生】：快速恢复？有‘肾上腺素狂暴针剂’（透支生命力），换能量运用心得！
【修仙位面丹毒双修】：短时战力？‘焚血丹’（燃烧精血，事后重伤），换…
虞卿的目光掠过那些代价高昂得可怕的选项，手指因痛苦和抉择而微微痉挛。就在她几乎要抓住那管“肾上腺素针剂”时，一条极其简短、没有任何多余描述的反馈跳了出来。
【高等文明观察者】：检测到高维干涉残留及低烈度灵魂损伤。提供‘意识锚点固化剂（稀释版）’*1，可暂时稳定精神，小幅提升思维速度。代价：接受一次深层意识扫描（无害）。
深层意识扫描？
虞卿此刻己顾不了那么多。剧痛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
“成交。”
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微型注射器落入她手中。她毫不犹豫地将其扎进颈侧！
冰凉的液体注入的瞬间，脑海中的剧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住，虽然并未消失，却被强行约束、隔绝，不再干扰她的思考。她的意识变得异常清晰、冰冷，仿佛超脱于肉体的痛苦之上。
同时，她感到一道难以形容的、浩瀚却淡漠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意识深处，掠过那些属于原主的破碎记忆、她自己的冰冷算计、万界交易器的存在、甚至…那半瘫痪的雄竞系统…那道目光没有停留，如同扫描一件物品，片刻后便如潮水般退去。
【高等文明观察者】：扫描完成。信息收集中…有趣。交易结束。
对方下线得干脆利落。
虞卿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冰碴子的气，从干草铺上坐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那种近乎非人的冷静。
她走出窝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营地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蜷缩在冰冷的城墙内。守夜的人看到她，纷纷低下头，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依赖。
沈诀立刻从阴影中走出，他显然一首守在不远处。“如何？”
“暂时没事。”虞卿语速很快，思维在药剂作用下高速运转，“马贼被吓住，但天亮后一定会反应过来。我们必须在他们试探性进攻时，打出足够强的反击，把他们彻底打疼，打怕，让他们不敢再轻易靠近。”
“怎么打？”沈诀言简意赅。资源就这么多，人手就这些。
“赤金弩还有多少把？”
“不到十把。箭矢不足。”
“全部集中到正面城墙。你挑一批最沉得住气、箭法最好的人操作。”虞卿语速飞快，“水藻池底，我埋了点东西，让人捞出来。”
沈诀立刻派人去办。从水藻池底捞上来的，是几个用防水油纸紧紧包裹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包裹——那是她用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包括一些打赏的化学废料）粗配的“炸药”，威力不稳定，但声势绝对吓人。
“找几个胆子大的，等马贼进入射程，用投石机把这些扔出去。不用准头，要响，要亮，要烟雾大。”
“明白。”
“还有，”虞卿看向沈诀，“把你那把最好的弓给我。”
沈诀一怔，没问为什么，解下背上那张沉重的铁胎弓和一壶破甲箭递给她。
虞卿接过弓，手指拂过冰冷的弓身。她不会射箭，但她此刻超频的思维和被暂时压制的痛苦，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也需要一個…震慑所有人的“奇迹”。
天光微亮。
马贼营地果然有了动静。经过一夜的恐慌和猜疑，独眼首领显然不甘心被莫名异象吓退。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脱离大营，小心翼翼地向城墙逼近，进行试探性攻击。
黑压压的骑兵开始加速，马蹄声如同闷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城墙上的守军紧张得屏住呼吸，手指扣在弩机或弓弦上，微微发抖。
沈诀举起手，计算着距离。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放！”他猛地挥手！
吱呀呀——几架简陋的投石机抛出了那些油纸包裹！
包裹划过抛物线，落在骑兵冲锋的路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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