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踏进那扇门的时候，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地方装修品味真不行。
漆黑一片，连个灯都不舍得开。脚下踩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软乎乎的，像踩在某种活物上，瘆得慌。
“喂！物业吗？这里欠了多少电费啊？”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出去老远，连个回声都没有。
李强跟在后面，端着枪左右乱瞄：“老大，你跟谁喊呢？这鬼地方能有物业？”
“万一呢，”林默耸肩，“说不定幕后黑手还是个讲究人，注重社区服务。”
突然，前方亮起一点微光。
不是灯，更像是什么屏幕自己亮了。
光里映出个人影，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看起来挺舒服的转椅上。
“来了？”那人说，声音挺平静，像个普通公司主管。
林默眯着眼看：“您就是……那个什么‘源初之影’的话事人？”
那人慢慢转过来。
林默和李强都愣了一下。
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也不是什么科幻片里的光球意识体。
就是个看起来挺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西装，戴副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天天加班到半夜的程序员，或者哪个学校的数学老师。
“我靠，”李强小声嘀咕，“长得还没我们小区门口卖煎饼的大爷有气势。”
那“老师”推了推眼镜，没理会李强的吐槽，目光落在林默身上：“林默，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林默往前走了一步，脚下那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有点恶心，“费老大劲了。你说你们，搞这么神秘干嘛？首接发个微信定位不行吗？省得我们打打杀杀，还损失那么多兄弟。”
“老师”笑了笑，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必要的仪式感。而且，有些事，需要足够的……代价，才能触及。”
“行吧，”林默环顾西周，还是黑黢黢的，“那现在能开灯说话了吗？黑灯瞎火的，谈事情多不方便。”
“老师”没动。
周围的黑暗却渐渐褪去了一些，不是灯亮了，而是整个空间自己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无处不在的光。这下能看清了，他们好像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房间里，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流动的数据流，看得人眼花。
“我滴妈，”李强看着脚下，“这地板……在动！”
果然，那软乎乎的地面，仔细看，是由无数细小的、发光的数据符号组成的，像河水一样缓缓流淌。
“老师”依旧坐在他那张转椅上，仿佛置身事外。
“林默，”他开口，“你走到这里，很不容易。但你真的知道，你在对抗什么吗？”
“知道啊，”林默掏掏耳朵，“不就是你们这帮躲在暗处，觉得自己能操控一切的家伙嘛。老套路了。”
“操控？”“老师”轻轻摇头，“我们是在维护。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
“稳定？”林默乐了，“让我的服务器宕机，差点把我公司搞垮，派人绑架我女朋友，这叫稳定？你们对‘稳定’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必要的修剪。”“老师”的语气毫无波澜，“你的出现，你的‘系统’，是一个巨大的变量。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你的快速崛起，己经严重干扰了世界的既定轨迹。”
林默收起玩笑的表情：“既定轨迹？谁定的？你吗？”
“是规则。”“老师”说，“这个世界有其运行的根本规则。我们‘源初之影’，诞生于规则之中，负责确保规则不被破坏，确保时间线按照既定的剧本走下去。清除像你这样的‘BUG’，是我们的职责。”
林默感觉脑子嗡了一下。
BUG？
自己重生，得到系统，一路拼杀到现在，在对方眼里，只是个需要被清除的……程序错误？
“所以，”他声音沉了下来，“重生？系统？都是……规则的一部分？还是说，连这重生和系统本身，也是个错误？”
“老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表情”的东西，那是一种混合了怜悯和冷漠的神色。
“你以为的‘重生’，真的是你理解的那样吗？”他缓缓说道，“你所依赖的‘系统’，又究竟是什么？”
他抬起手，指向周围流动的数据墙壁。
画面开始变幻。
林默看到了……他自己。不是这一世的他。是上一世，那个碌碌无为，最终惨淡收场的他。
然后又看到无数个模糊的、不同的“林默”，在不同的场景里，做出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局。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平庸一生。
“这些……是什么？”林默感到喉咙发干。
“可能性。”“老师”回答，“或者说，是未被选择的‘冗余数据’。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并非你所以为的唯一的、真实的现实。”
李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啥意思？平行宇宙啊？”
“比那更复杂，”“老师”瞥了他一眼，“更像一个……不断运行、自我优化的庞大程序。而你们，包括你，林默，都只是这个程序中的一段代码，一个角色。”
他看向林默，目光锐利。
“你的‘重生’，并非时间的倒流，而是程序的一次‘回档’。因为上一次的运行，由于某些未知错误，导致了不可逆的崩溃。你的‘系统’，则是回档过程中，附着在你这段‘代码’上的一个……修复工具，或者说，一个高级调试接口。”
林默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
程序？代码？回档？
他活生生的人生，他经历的爱恨情仇，他的汗水与拼搏……难道都只是虚拟的数据？
“放屁！”李强先吼了出来，“你才是一段代码！你们全家都是代码！老子流的血是真的！疼也是真的！”
“老师”不为所动：“‘真实’与否，取决于你的认知层级。对一段代码而言，它所处的世界，就是它的全部真实。”
林默死死盯着那个“老师”：“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程序员？管理员？”
“我们……是规则的守护者。你可以理解为，杀毒软件。或者……清理冗余数据的回收站程序。”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林默追问，“就为了维护这个‘程序’不出错？所以要把我这个‘BUG’清除掉？”
“维护稳定，确保主时间线不被过分偏离，这是最高指令。”“老师”平静地说，“你的存在，你的系统，让你拥有了过高的‘权限’和‘变量值’，你己经严重威胁到了整个系统的稳定运行。必须被修正。”
“修正？”林默冷笑，“怎么修正？格式化？”
“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老师”说，“交出系统的核心权限，接受‘数据重构’，我们可以让你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于系统中，就像……被驯化的插件。”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想起之前系统任务的异常，那些模糊的全球事件提示，还有那个“同行者”……难道都是这个“程序”自我检测和修复的一部分？
自己拼命挣扎，以为在对抗命运，结果只是在和一个庞大的“世界程序”以及它的“杀毒软件”斗智斗勇？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老师”，又想起外面那些牺牲的兄弟，想起苏雨晴惊恐的眼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这些都是数据……
那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爱，也是假的吗？
“我不管这是程序还是什么鬼，”林默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感受到的，就是我的真实。我的人生，轮不到一段莫名其妙的‘杀毒软件’来指手画脚！”
“老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看来，谈判破裂了。”
他身下的转椅缓缓后退，融入身后那片流淌的数据墙壁。
整个空间的光线骤然变得刺眼。
“启动最高清除协议。”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间中回荡。
“目标：异常变量林默及其关联数据。”
“执行方式：彻底抹除。”
周围流动的数据符号瞬间变得狂暴，像无数条毒蛇，朝着林默和李强扑了过来！
“老大！”李强吓得端起枪，却发现子弹对那些数据流毫无作用。
林默站在原地，感觉体内的“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和警告。
他知道，最后的对决，来了。
不是商业战，不是技术战。
而是关乎他是否存在过的……定义权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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