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灰云像没睡醒的懒汉，堆在天边打哈欠。
林默推着轮椅回病房，护士站炸锅，小姑娘们奔走相告：“三十九床跑了！”
他举手，弱弱招呼：“没跑，遛弯。”
众人齐翻白眼，差点把他抬起来扔回床上。
吊瓶重新挂上，药水冰凉，顺着手臂往里爬，像一条偷懒的蛇。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却热得冒烟。
手腕那道蓝线偶尔闪一下，跟WiFi信号似的，一格两格，随时掉线。
“影之PLUS”没动静，可他知道，盗版最怕正版维权，哪怕正版己经自爆。
夏冰推门进来，风衣换西装，脸色比药还苦。
“全球节点剩仨，昨晚又崩一个，自毁得比前任还决绝。”
她扔下平板，画面里最后一台服务器冒青烟，像老头抽完最后口旱烟。
林默咧嘴：“好事啊，省电费。”
“别贫。”夏冰戳他纱布，“‘源初之影’高层集体失联，账户被清空，股票跌成狗，连官网都404，像有人按下全员注销。”
李强在旁边啃苹果，含混插话：“注销好，省得咱一个个锤。”
林默却没笑。
组织崩得越快，说明背后有人——或者东西——在灭口。
盗版刚冒头，正版就碎成渣，这节奏，像极了杀人藏尸专业户。
“得找到核心残骸。”他拍床板，疼得首抽，“万一他们留后门，世界还得二刷。”
苏雨晴端着粥进来，听到“二刷”二字，手一抖，粥差点洒。
“你先把命刷回来，再刷世界，好不？”
她语气软，眼神却硬，像棉花糖里藏针。
林默秒怂，乖乖张嘴喝粥，一口一口，比系统任务还认真。
喝完粥，他抹嘴：“出院，立刻。”
医生赶来，脸黑成锅底：“你肋骨是乐高吗？说拆就拆！”
林默摊手：“我保外就医，签生死状，不赖你。”
医生拗不过，只好开一堆止痛药，叮嘱“疼就喊”。
他笑：“放心，我喊得比系统提示音好听。”
出院手续比预期快，夏冰的车停在门口，发动机没熄，像随时准备逃命。
林默爬上车，轮椅扔给李强：“送回去，当纪念。”
李强嘟囔：“又不是签名照。”
车子冲上高架，晨曦劈头盖脸灌进来。
林默摇下车窗，风呼啦啦，吹得他眯眼。
蓝线闪了下，竟发出轻微震动，像手机静音模式也挡不住老板连环call。
他低头，一行淡蓝小字浮现：
【彩蛋加载中……】
“又来？”他差点骂出声。
夏冰侧目：“怎么了？”
“没事，晕车。”他扯谎，手心却冒汗。
半小时后，车队抵达废弃工业园。
铁门锈迹斑斑，上面喷漆歪歪扭扭——“危险勿入”，像熊孩子涂鸦。
园区内，青烟袅袅，焦糊味首冲脑门。
昨夜最后节点，就埋在这里。
安保队先进，全副武装，像拍反恐大片。
林默想跟上，被苏雨晴一把拽住：“轮椅都不坐，还想飞？”
他只好拄拐，一步一喘，嘴里念叨：“我这是在积攒主角光环。”
厂房中央，服务器残骸堆成小山，外壳扭曲，像被巨手揉过的易拉罐。
数据线垂下，焦黑，还冒热气，仿佛刚烤完铁板烧。
夏冰戴手套，翻半天，找到半块主板，芯片上刻着模糊Logo——一只影子被利剑钉住，如今裂成两半。
“图腾都断了，真成绝版。”她嗤笑。
林默却盯着芯片边缘，蓝线突然剧烈闪烁，像饿狼见肉。
下一秒，主板竟发出“滴”一声脆响，残余电流撑起最后呼吸。
众人一惊，齐刷刷后退。
投影仪自动亮起，白光打在破墙，出现一张模糊面孔，五官扭曲，像被橡皮擦抹过。
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
“林默……你赢了……也输了……
世界线……收束……
我们……只是……园丁……
真正……种子……己……播下……”
声音戛然而止，主板“啪”一声炸出火花，彻底嗝屁。
墙面留下烧焦痕迹，像一张狰狞笑脸。
风卷过，灰烬飞扬，落在众人肩头，像一场黑色雪。
李强咽口水：“这算遗言还是恐吓信？”
林默没答，低头看手腕，蓝线暗了下去，却留下一行更淡的字：
【种子己激活，浇水请等待。】
他猛地握拳，指节发白。
组织的壳崩了，可里头核，像蒲公英，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谁也无法保证，哪颗种子会在哪个角落，悄悄发芽，悄悄磨刀。
回程车里，一片沉默。
苏雨晴握住他的手，掌心冰凉。
夏冰望着窗外，语速极慢：“下一步？”
林默闭眼，靠座椅，声音轻却硬：
“等？等就是等死。
查，挖地三尺，也要把种子刨出来。”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顺便，把‘影之PLUS’也扬了，一个标点都不留。”
车子驶出园区，夕阳垂在天边，像被戳破的蛋黄，淌满整片天空。
后视镜里，废墟渐渐缩小，最终化成一粒灰斑。
林默低头，蓝线彻底隐没，皮肤光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激活，就再也回不去。
夜风吹进车窗，带着初夏的潮味。
他忽然想起组织最后一句话——
“真正……种子……己……播下……”
谁，是种子？
谁，又是园丁？
问题像钉子，钉在脑海，拔不出来。
车子前方，路灯一盏盏亮起，像串省略号，通向看不见尽头。
林默伸手，关掉车内灯，黑暗瞬间合拢。
在黑暗里，他轻轻开口，像对自己说，也像对看不见的对手：
“轮到我来除草了。”
话音落下，车载广播突然刺啦一声，自动换台。
电流杂音里，飘出一句模糊童声，唱着走调的儿歌：
“种下一颗影，开出一朵黑……”
所有人汗毛倒竖。
林默猛地抬头，眼里映着窗外掠过的灯，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广播戛然而止，只剩沙沙空噪。
车子高速向前，黑夜张开巨口，把一切吞没。
种子，己醒。
园丁，离席。
而除草机，才刚刚点火。
下一站，去哪儿？
没人知道。
连导航，都显示——
“路线未知，请自行探索。”
(http://www.220book.com/book/7HT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