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像一把沉重的鼓槌,不疾不徐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雷神和方晴也跟了进来,他们站在我身后,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三个不速之客,神情无比凝重。方晴紧紧地抱着蕾蕾,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把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想干什么?”方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还能干什么,”雷神冷哼一声,端着狩猎弩的手臂稳如磐石,“饿疯了的狼,闻到肉味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为首的那个平头男人,似乎很有耐心。他敲门的力度和频率始终如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他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我们门上方的那个摄像头,仿佛能穿透镜头,看到屏幕前的我。
这是一个狠角色。
我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从他能在那场内讧后,重新整合队伍,并且敢主动找上我们这个“神秘邻居”来看,他绝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软骨头。他的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一种“我必须得到”的决心。
“林峰,”雷神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要不要给他们一个警告?从射击孔里,给那个领头的来一下。不用射中,擦着头皮过去就行。”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用绝对的武力,碾碎他们不该有的幻想,一劳永逸。
但我摇了摇头。
“不。”
“为什么?”雷神不解,“放任他们这么敲下去,迟早会把附近的行尸都引过来。到时候,我们门口就成怪物派对了。”
“你说的没错,”我盯着屏幕,缓缓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雷神和方晴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是在赌。”我的声音变得有些森冷,“他在赌我们不敢让行尸聚集在门口。他在用这种‘自杀式’的敲门方式,逼我们做出反应。要么,我们开门和他谈判。要么,我们出手攻击他。但无论哪种反应,都正中他的下怀。”
我进一步分析道:“如果我们攻击他,就坐实了我们‘有能力且怀有敌意’。他们会立刻退走,然后像毒蛇一样躲在暗处,寻找我们的弱点。而如果我们和他谈判,就等于向他示弱,承认我们忌惮行尸,暴露了我们的软肋。”
听完我的分析,雷神和方晴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敲门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恶毒的阳谋。
这个平头男人,不仅仅是狠,而且,非常聪明。
“那……那我们怎么办?”方晴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哭腔,“就这么看着他们把行尸引过来吗?”
“不。”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想赌,我就陪他赌。看谁……先眨眼。”
我走到控制台前,没有开启电网,也没有启动任何防御措施。我只是调出了仓库的外部广播系统。这个系统,本是我用来在必要时播放噪音、引开行尸用的。
我拿起麦克风,按下了通话按钮。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我的声音,通过门口上方的扩音器,清晰地传了出去。
“你还有三十秒。”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警告,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三十秒后,如果你还站在我的门口,我会启动声波驱散装置。到时候,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行尸,都会被吸引过来。我想,你们应该跑不过它们。”
门外,正在敲门的平头男人,动作猛地一僵。他身后的眼镜青年和那个女人,脸上更是瞬间血色尽失,露出了极度的惊恐。
声波驱散装置?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从我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冷酷。
平头男人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扩音器,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挣扎。
他在判断,我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二十秒。”
我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再次响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监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雷神端着弩的手,青筋毕露。方晴则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屏幕上,平头男人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继续敲门,赌我不敢同归于尽?还是立刻退走,保住性命,再从长计议?
“十……九……八……”
我开始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节奏,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理防线上。
当我数到“五”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
“我们走!”
他低吼一声,不再有丝毫犹豫,带着身后那两个早己吓得魂不附体的人,转身就跑,狼狈地逃回了二号仓库。
监控室里,雷神和方晴,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妈的……吓死我了。”雷神放下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子,我们……我们真有那什么‘声波驱散装置’?”
我放下麦克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没有。我只是把汽车喇叭改装了一下,接到了广播系统上而己。真按下去,除了声音大点,屁用没有。”
雷神和方晴闻言,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无法想象,我是如何能用一个不存在的东西,面不改色地进行如此逼真的恫吓,并且还成功了。
“你赢了。”雷神由衷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不,”我摇了摇头,看着二号仓库的方向,眼神深邃,“我只是暂时赢了这一局。但饥饿,是不会骗人的。他们还会再来。”
果然,事情的发展,印证了我的判断。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当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那个平头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门口。
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再敲门,而是站在一个离门口十米远的、相对安全的位置,仰头看着我们的摄像头,高声喊道:
“里面的朋友!我叫杨哲!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立刻引起了附近几头行尸的注意。它们开始嘶吼着,朝他的方向围了过去。
杨哲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依旧站在原地,继续喊道:“我知道你们有食物,有水,有电!我们快饿死了!我只要一点吃的,一点就够!我可以拿东西来换!”
几头行尸己经离他不到五米了。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从背后抽出一根磨尖了的钢筋,动作利落地捅穿了第一头行尸的眼窝。
他的身手,非常矫健,显然是练过的。
“我叫杨哲!前陆战队侦察兵!”他一边轻松地解决掉那几头行尸,一边继续喊话,仿佛那不是致命的怪物,只是几个碍事的沙袋,“我妹妹病了,急需抗生素!我看到你们仓库顶上有医药公司的标志!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药!”
妹妹?抗生素?
我眉头一皱,立刻将画面切换到另一个角度的摄像头。
果然,在远处二号仓库的阴影里,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和短发女人正躲在那里,紧张地看着这边。那个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用毯子裹着的人,看起来像个孩子,一动不动。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筹码。
他不再用威胁,而是换了一种方式——道德绑架。
他在赌,赌我们不是那种见死不救、完全泯灭人性的恶魔。他在用一个生病的孩子,来敲击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个混蛋!”雷神低声骂道。他看了一眼身旁抱着蕾蕾的方晴,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方晴的脸色也很复杂。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对一个可能正在死去的孩子无动于衷。她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记得我定下的第一条铁律。
我沉默着,看着屏幕上那个如同困兽犹斗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杨哲这一招,比之前的敲门威胁,要高明得多,也恶毒得多。
他精准地抓住了人性中最难以抉择的那个点。
救,还是不救?
救,就意味着要开门,要接触。这会打破我建立的“绝对隔绝”原则,带来未知的风险。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谁知道他们进来后会不会反咬一口?
不救,就意味着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可能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去。这会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团队内部,埋下一根名为“愧疚”的刺。尤其对于方晴和雷神,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林峰……”方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我们……我们真的不能……就给他们一点药吗?我们可以不用开门,从射击孔递出去……”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拿起了麦克风。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的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通过扩音器传了出去。
外面的杨哲听到我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我回应了,就代表有戏。
“我妹妹叫杨欣,今年八岁。三天前淋了雨,高烧不退,己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们没有退烧药,更没有抗生素。再拖下去,她会死的!”杨哲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焦急和恳求,“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来换!我的命!只要你救她,我杨哲从今以后,就给你们当牛做马!”
说完,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个前陆战队的侦察兵,一个刚才还冷静地计算着人心的硬汉,此刻,为了他的妹妹,跪下了。
这一跪,让监控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雷神沉默了,方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跪着的、如同一座雕塑般的身影,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上一世,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太多的人,利用别人的善意和同情,演出一幕幕逼真的苦情戏。而当善良的人打开门之后,迎接他们的,往往是锋利的刀子和狰狞的笑容。
信任,是末世里最昂贵的奢侈品,我消费不起。
但是……
我的目光,落在了杨哲解决那几头行尸时,干净利落的身手上。
一个经验丰富的前陆战队员……
一个聪明、果决、又有软肋的战士……
或许,他不仅仅是一个麻烦。
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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