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平地里炸开了一个焦雷，瞬间撕裂了京城上空那凝滞的空气。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神武门高大厚重的城楼，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城墙上的砖石簌簌落下，灰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林言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气浪，迎面扑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墙垛，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的耳中，一片嗡鸣，什么也听不见。
眼前，则是一片刺目的火光。
一枚烧得通红的巨大铁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划破了天际，呼啸着，砸向了城下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林言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城下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在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时，脸上那瞬间凝固的、混杂着惊骇、迷茫与绝望的表情。
他们或许能躲开刀剑，能避开箭矢。
但他们，躲不开这代表着帝国最高暴力意志的……天罚。
“轰隆——！！！”
炮弹，精准地落入了人群最密集的中军方阵。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因为在炮弹落地的那一瞬间，方圆数十丈之内的一切，都被那狂暴的冲击波和高温，瞬间气化了。
血肉、筋骨、兵器、旗帜……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极致的光和热中，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
一朵小型的、混合着血与土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紧接着，更为惨烈的一幕，发生了。
炮弹爆炸产生的无数块炽热的、带着倒刺的铁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着西周，呈扇形，无差别地横扫而去！
“噗！噗！噗！”
那是铁片切开血肉的声音。
残肢断臂，如同被狂风吹起的落叶，漫天飞舞。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将灰色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人间，化为了地狱。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轰！”“轰！”“轰！”
城墙之上，更多的红夷大炮，发出了怒吼。
一枚又一枚的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接二连三地，落入了那早己溃不成军的阵型之中。
大地在哀嚎，天空被染成了血色。
曾经不可一世的江湖豪客，此刻，却像是被投入炼钢炉的废铁，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们哭喊着，奔逃着，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那片死亡的弹幕。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
那些久经沙场的禁军将领，此刻也看得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见过尸山血海，也见过残酷的攻城战。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一边倒的屠杀。
这不是战争，这是……碾压。
夏景炎负手而立，任凭那带着血腥味的热风，吹动他明黄色的龙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照着城下那片炼狱般的火光，显得愈发冷酷，愈发……深不可测。
林言站在他的身后，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就是皇权！
这，就是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一切的武功秘法，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法则。
不知过了多久，炮声，渐渐停息。
城下，己经没有了任何一个站着的人。
焦黑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冒着青烟的弹坑。那面代表着宁王府的黑色大旗，早己被炸得粉碎，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旗杆，孤零零地，插在一片血泊之中。
三千生灵，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灰飞烟灭。
“传朕旨意。”
夏景炎那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将这些叛贼的头颅，尽数砍下，在京城九门之外，筑成……京观！”
“让天下人都好好看看，这，就是与朕为敌的……下场！”
“遵旨……”
禁军统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夜，深了。
紫禁城，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白日里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噩梦。
林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新住处。
那是一座紧邻着干清宫的小院，曾经是王振的居所。院子不大，却五脏俱全，布置得极为雅致。
他草草地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白日里那惨烈的一幕，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却久久无法落下一个字。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年轻帝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知道他心机深沉，知道他手段狠辣。
但他不知道，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咚咚咚。”
就在这时，院门处，忽然传来了三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林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时间，会是谁？
他刚刚接任东厂提督，树敌无数，此刻前来，是敌非友？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桌上的镇纸，压低了声音，警惕地问道：“谁？”
门外，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女子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怎么？林提督，当了大官，就不认得……故人了？”
这个声音！
林言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他化成灰都认得！
是她！那个在神武门，险些一剑要了他性命的……神秘女刺客！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究竟是谁的人？！
林言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缓缓地走到门后，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来此何事？”
“开门。”门外的声音，不容置疑，“不然，我便喊上一声，就说东厂新任的林提督，金屋藏娇。你说，到时候，是你的麻烦大，还是我的麻烦大？”
赤裸裸的威胁！
林言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对方敢在这个时候，如此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必然是有所倚仗。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
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身而入。
林言立刻反手关上门，落了栓，然后猛地转过身，与来人，拉开了三步的距离，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借着屋内透出的昏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半张面纱的女子。身形高挑，曲线玲珑，即便是在宽大的夜行衣下，也难掩其傲人的风姿。
她没有拿剑，只是负手而立，一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暗夜里的星辰，正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
“不错嘛。”女子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换了身皮，倒真有几分人样了。”
“你到底是谁？”林言的声音，冰冷如铁。
“我是谁，不重要。”女子缓缓地踱着步，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重要的是，我是来给你……送一份大礼的。”
“大礼？”
“没错。”女子停下脚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份……能让你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真正站稳脚跟的大礼。”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卷小小的、用火漆封好的竹筒，扔给了林言。
“这是什么？”林言警惕地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北境，宁王府的……兵力布防图。以及，他在朝中，所有暗桩的……名单。”
“轰！”
林言的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个惊雷！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宁王府的兵力布防图？！
朝中暗桩的名单？！
这……这怎么可能？！
这等绝密的情报，其价值，己经无法估量！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份东西，平定宁王之乱，将易如反掌！
她……她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林言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干涩，“你……是陛下的人？”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这个女刺客，从一开始，就是皇帝布下的另一颗，更为隐秘的棋子！
然而，女子的回答，却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他？”
“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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