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魔咒,在魏和的耳边,反复回响。
“说出一个,饶你一个家人。”
“让你全家活命。”
“赐你一杯毒酒,走得体面一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诱惑着他,将他拖向那无尽的……深渊。
魏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僵住了。
他那双因为恐惧而涣散的瞳孔,渐渐地,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芒。
那是……求生的光芒!
他想活!
不,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但他想让他的家人活下去!
他想到了自己那年迈的,还在乡下盼着他荣归故里的老母亲。
他想到了自己那温婉贤淑,为他操持了一辈子家务的妻子。
他想到了自己那刚刚年满十六,聪明伶俐,被他寄予了厚望的……独子!
他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惨死在东厂的屠刀之下!
他不能!
一股强大的,源自于人性最深处的求生本能与守护欲望,瞬间,便冲垮了他心中,那道由所谓的“袍泽情谊”与“江湖道义”筑成的,早己摇摇欲坠的……堤坝。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充满了痛苦,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大帐之内,那些曾经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同僚。
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只觉得浑身一颤,如坠冰窟,下意识地,便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知道,魏和,要开口了。
他要……咬人了!
“我……我说……”
魏和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
“我……全都说!”
他猛地,伸出那只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指向了人群中,一个身材高瘦,鹰钩鼻,眼神阴鸷的将领!
“他!”
“京营前锋营参将,李冀!”
“永安七年春,我倒卖战马之时,就是他……就是他帮我打通了城防军的关系,才让那一百匹西域名马,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了京城!”
“事后,他分得了……一百两黄金!”
被点到名字的李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猛地跳了出来,指着魏和的鼻子,破口大骂!
“魏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血口喷人!”
“我……我何时帮你运过战马?!你这是为了活命,故意攀咬同僚!”
“提督大人!你莫要听信这贪生怕死之徒的胡言乱语啊!末将……末将冤枉啊!”
他一边喊着冤,一边对着帅台上的林言,“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那架势,比之刚才的魏和,还要凄惨几分。
然而,林言却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魏和身上,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继续。”
他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仿佛给了魏和无穷的动力!
“还有他!”
魏和的手,又指向了另一名身材矮胖,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呵呵模样的后勤营主簿,张谦!
“张主簿!他掌管着京营所有的军械出入!”
“我那五百套虚报的铁甲,就是经他的手,从军械库里,划拨出去的!”
“为此,我给了他……五百两白银的好处!”
“你……你放屁!”那张主簿也急了,那张平日里和善可亲的胖脸,此刻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得不成样子,“魏和!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你怎能如此污蔑于我?!”
“污蔑?”魏和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张胖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利用职权,倒卖军械,吃得脑满肠肥!光是在城西,就置办了三处宅子!养了七个小妾!你当我都是瞎子吗?!”
“我……”张谦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大帐之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被攀咬的,矢口否认,赌咒发誓。
攀咬人的,则为了活命,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龌龊事,都竹筒倒豆子一般,抖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尚未被点到名字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眼前这幅,同僚反目,袍泽相残的丑陋戏码,心中,除了恐惧之外,更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可以互相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生死兄弟。
可如今,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份所谓的“兄弟情”,却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侯成站在帅台之上,看着下方这混乱的一幕,那张刚毅的脸上,肌肉,在不住地抽搐。
他的手,死死地握着腰间的刀柄,指节,早己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想拔刀!
他想将这些,给他一生引以为傲的京营,抹上了奇耻大辱的败类,一个个地,全都亲手斩杀!
可他,不能。
因为,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他定国公侯成。
而是……手持“如朕亲临”金牌的,东厂提督,林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林言用这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近乎羞辱的方式,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部下们,心中最后的那点尊严与人性,给……彻底撕碎!
这比杀了他们,更让他……难受!
“够了。”
就在大帐之内,即将演变成一场全武行的时候。
林言那平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怒火与……疯狂。
整个大帐,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林言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那还在赌咒发誓的李冀面前,用一种近乎温和的语气,开口问道:
“李参将。”
“咱家,最后问你一次。”
“你,认,还是不认?”
“我不认!!”李冀梗着脖子,嘶吼道,“我就是死,也不认这无端的污蔑!”
“是吗?”
林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手,翻开了其中一页。
“永安七年,西月十五,酉时。”
“你在‘醉仙楼’三楼雅间,宴请城防军南门校尉,王五。”
“席间,你赠予王五,‘春满园’头牌姑娘,红袖的……卖身契一张。”
“作为回报,王五,在当晚子时,故意制造城门骚乱,为你那一百匹‘无主战马’,出城……提供了便利。”
林言的声音,平铺首叙,像是在念一本……流水账。
可他念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李冀的脸色,苍白一分!
当林言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李冀整个人,己经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蛇一般,了下去!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只有天知地知,他知王五知的事情,林言……竟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连时间,地点,人物,甚至是……送的礼物,都说得……分毫不差!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东厂,早己将他们所有人的底细,都查了个……底朝天!
所谓的“攀咬”,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戏耍罢了!
林言合上册子,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个早己吓得浑身哆嗦,汗如雨下的张谦。
“张主簿。”
“在……在……提督大人……奴……奴才在……”张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咱家记得,”林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善”的微笑,“你最小的那个儿子,今年,刚满五岁吧?”
“长得,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听闻,你最是……疼爱他了。”
“轰——!!!”
林言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听在张谦的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恶魔般的眼神,看着林言,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我认!我全都认!!”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言,疯狂地磕头,哭喊道:
“提督大人!罪官……罪官罪该万死!罪官认罪!”
“求求您……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那孩儿吧!他还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此事,与他无关!与我家人无关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然而,林言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缓缓地,走回帅位,重新坐下。
然后,将那本,记录了无数人罪证的册子,轻轻地,放在了帅案之上。
“啪”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一道丧钟,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抬起头,用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眸子,缓缓地,扫过帐内,所有早己吓得魂不附体的将领。
“现在。”
“还有谁……想跟咱家,谈谈‘冤枉’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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