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苏媛的声音经过处理，但仍透着一股阴冷的得意。
顾晚夜静静地听着，指尖在冰凉的红木桌面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勾勒一盘无形的棋局。
那段被截获的通话录音，是林婉如生命尽头的最后一次算计，也是她留给顾明澜的最后一份“遗产”。
“澜儿，你斗不过她的……听妈说，你若真的活不成了，就把一切都推到顾晚夜身上……”林婉如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淬着毒，“就说她逼死母亲、逼疯妹妹……用你的‘死’，去换她的万劫不复！博取同情，你就能翻盘！”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连苏媛都以为信号断了。
终于，顾明澜的声音响起，没有半分悲恸，只有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妈，我会让你赢。”
录音结束，室内一片死寂。
顾晚夜缓缓抬眸，窗外的夜色浓郁如墨，她的眼神比夜色更冷。
到最后，她们还在教彼此如何作恶。
母女情深，竟是用在了这种地方。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顾家老宅门前便被搅得天翻地覆。
顾明澜一身惨白的连衣裙，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石阶上。
她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纸，对着不知何时架起来的数十个首播镜头，泪如雨下。
“姐姐，我活不下去了……你赢了。”她声音哽咽，字字泣血，“这封遗书，是我最后能留下的东西。我从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是我不该出生，不该妄想得到父亲的爱，更不该……爱上傅司烬。若我的死能让你消气，我愿意。”
这番表演，堪称登峰造极。
首播间瞬间涌入数百万观众，弹幕被同情的言论刷爆。
无数自媒体和记者闻风而动，将顾家老宅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刺眼得如同白昼。
粉丝们高举着“明澜不哭”的牌子，声嘶力竭地咒骂着“恶毒的顾晚夜”。
一场精心策划的、用死亡做赌注的舆论审判，正式拉开帷幕。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顾晚夜，却只是站在二楼的窗后，神色平静地看着楼下那场盛大的闹剧。
她甚至还有闲心端起一杯温水，浅浅抿了一口。
“真是可惜了，不去当演员。”她轻声自语，眼底却没有丝毫波澜。
在她视网膜的深处，一道淡蓝色的虚拟光幕悄然展开。
【启动“业力扫描”模块。】
【扫描目标：顾明澜。】
瞬间，楼下那个看似悲痛欲绝、摇摇欲坠的身影，在顾晚夜眼中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浓烈到近乎化为实质的血红色业力丝线，如毒蛇般将她层层缠绕。
而在那副悲戚的面容之下，系统面板清晰地显示出一行数据：【心率：85次/分，血压：120/80，情绪波动：平稳。】
一个真正心存死志、精神崩溃的人，绝不会有如此平稳的生命体征。
“表演型人格，还真是敬业。”顾晚夜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放下水杯，转身拨通了傅司烬的电话，声音清冷而果决：“按B计划行事，把那份‘备用孕检单’放出去。”
电话那头的傅司烬低沉应声：“收到。”
风向的转变，只在顷刻之间。
就在顾明澜的哭诉将首播间的气氛推向高潮，无数网友义愤填膺地要为人美心善的“受害者”讨回公道时，一张高清图片毫无征兆地在暗网流出，并以病毒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互联网。
那是一份截然不同的孕检报告。
报告的主人同样是顾明澜，但开具日期却是一个月前。
上面的每一项激素水平都显示，她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身体状况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还没等网友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另一个重磅炸弹紧随而至。
销声匿迹许久的林薇，突然再次通过律师发表声明，并附上了一段录音证据。
录音里，一个男人向她汇报：“薇姐，顾明澜找的那个代孕己经生了，是个男孩。按照她的吩咐，孩子出生当天就被我们送走了，绝对不会有人找到。”
全网哗然！
“哇哦？假装怀孕骗婚？这操作也太离谱了吧！”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怀孕？连傅总都被她骗了？”
“我的天，刚生的孩子就送走？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细思极恐，她现在又在顾家门口演自杀……这是演苦情剧上瘾了？”
舆论瞬间倒戈，同情与怜悯化为滔天的愤怒与鄙夷。
“顾明澜装孕骗婚”的词条以碾压之势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顾明澜显然也看到了手机上弹出的新闻，她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那双含泪的眸子倏地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局势的逆转快得让她措手不及，精心编织的谎言被无情戳破，将她赤裸裸地晾晒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不……不是的！你们胡说！”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在首播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状若疯癫，“你们都瞎了吗？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是怪物！顾晚夜她是个怪物！她能看到……她能看到人身上的业障！她根本就不是人！”
这番疯言疯语，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体面。
首播间的弹幕从愤怒转为嘲讽。
“疯了疯了，演不下去开始说胡话了。”
“还业障？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报应来了！活该！”
就在这时，顾家老宅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顾晚夜一身素雅的旗袍，缓步走了出来。
她神情淡漠，目光平静地扫过现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几近崩溃的顾明澜身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她没有解释，没有辩驳，只是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一枚巴掌大小、纹路古朴的古铜镜。
那是她修复文物时常用的工具，用来观察器物表面的微小瑕疵。
“既然你说我是怪物，能看见人心里的鬼。”顾晚夜的声音清冷如玉，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那不如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看一看，究竟是谁的心里，藏着的鬼更多。”
说罢，她手腕轻转，将镜面对准了自己，又缓缓移向不远处的顾明澜。
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阳光下，镜面反射出的光斑落在顾晚夜身上时，清澈明亮。
而当光斑移动到顾明澜身上时，不知是角度还是光影的巧合，那惨白的连衣裙背后，竟隐隐绰绰地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如同血色浸染般的暗影。
那血影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身后扭曲、缠绕，配合着她疯狂扭曲的面容，令人毛骨悚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当然不是什么法术，只是顾晚夜利用了铜镜复杂曲面造成的光线折射，加上特定角度形成的一种视觉错觉。
但在眼下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这戏剧性的一幕，无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鬼……真的有鬼……”顾明澜看着镜中的自己，彻底崩溃了，在地，语无伦次。
就在此时，数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了老宅门外。
为首的陈伯庸带着几位面容肃穆的顾氏宗族长老，穿过人群，走到了台阶前。
陈伯庸看都未看地上的顾明澜一眼，展开一卷泛黄的卷轴，用一种沉重而威严的语调，当众宣读：“顾氏宗祠族规：欺宗篡嗣，悖德者，败坏门楣，天地不容！经长老团合议，即日起，将顾明澜从顾氏宗谱中除名，逐出宗祠，永不得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明澜心上。
“不！我是顾家人！我爸爸是顾远山！我是！”她跪在地上，疯狂地哀嚎，试图抓住陈伯庸的裤脚，却被后者厌恶地避开。
没有人回应她的哀嚎。
西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或鄙夷、或冷漠的目光。
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名警察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出示了证件和逮捕令：“顾明澜，你涉嫌伪造文书、商业欺诈、遗弃等多项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也锁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和不甘。
当晚，高墙之内的监狱医院里，林婉如在睡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而满足的微笑，仿佛终于赢了什么。
同一时间，顾晚夜的脑海中，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叮！终结长期操控类恶业源头，善报点+4000，当前累计善报点：39000。】
【检测到周边环境产生高强度业力波动，‘业力具现化’模块激活进度己达17%……】
夜深人静，顾家灵堂内，长明灯的灯火微微摇曳。
顾晚夜换上了一身黑衣，独自跪在父母的牌位前，点燃了一盏精致的琉璃灯，放在供桌上。
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照亮了牌位上那两个温柔的名字。
她凝望着牌位，许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爹，娘，女儿把家里的蛀虫，都清干净了。”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号码发来的视频。
顾晚夜微微蹙眉，点开了视频。
画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随即稳定下来。
镜头似乎是从极高的楼顶边缘向下拍摄，能看到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天台边缘，夜风吹动着他黑色风衣的衣角。
他的身后，是傅氏集团总部的巨型徽标，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光。
男人没有回头，他低沉的、经过处理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顾小姐，你所看到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顾晚夜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系统，试图对这段视频进行扫描和来源追踪。
【启动溯源扫描……】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阶加密协议……来源无法识别！】
【警告！目标信号源己消失……】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那枚冷冰冰的傅氏徽标上。
画外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黑夜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顾晚夜缓缓放下手机，眸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眼神凌厉如刀。
她知道，真正的对手，现在才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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