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与加密通讯的确认音，在同一瞬间引爆了地下室。
子弹撞碎门框，嵌入墙体，迸溅的火星照亮了陆宴北的侧脸。他己将沈昭从电脑前拽开，壮硕的身体形成一道肉墙，右手持枪，手臂稳如焊死的钢铁，对准楼梯口进行短促而精准的点射。
金属的尖啸撕裂耳膜。
“走。”
灼热的呼吸喷在沈昭耳廓，混着浓烈的硝烟味。
沈昭没回头。
她的视网膜上，一个不断刷新的通讯框占据了全部视野。
【放弃七号，陷阱。】
一行新的坐标和三维地图，正在飞速生成。
【B-3区，晨星生物制药，地下三层。原型机在那里。他们将入口伪装成了废弃工厂的排污管道。】
脚步声和枪声从楼梯上方密集传来，弹雨将他们死死钉在角落。
“三秒。”沈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陆宴北没问为什么。
他单手换弹匣，侧身探出的瞬间，枪口喷出的火焰短暂压制了攻势。
三秒，足够了。
沈昭的手指在备用终端的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将新坐标和图纸以三重加密协议发送至一个休眠的云端地址。
动作的最后一环，她拔下旁边一台服务器的U盘，反手用尽全力砸进电脑主机。
刺眼的电火花爆开，所有屏幕瞬间漆黑。
“好了。”
“跟紧。”
陆宴-北抓住她的手腕，冲向地下室另一端的通风管道。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身后，高爆炸药被引爆，恐怖的冲击波和热浪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
半小时后，城郊工业区。
一辆伪装成运输废料的厢式货车内，消毒水和铁锈味混合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陆宴北靠着车厢壁，正用牙齿咬紧绷带的一端，单手为自己左臂的贯穿伤加压。子弹撕裂的肌肉还在痉挛，他强行用绷带勒紧，剧痛让他头脑异常清醒。
沈昭坐在他对面，膝上的战术平板亮着幽光。
屏幕上是晨星生物制药的地下三层结构图，一条猩红的渗透路线穿过密集的管线和功能区。
“新情报确认，晨星制药地下，是‘潘多拉核心’的生物实验基地。”她的声音在颠簸中很稳，“我们混进的这辆车，是唯一能首达地下装卸区的运输工具。”
陆宴北打好死结，抬起头。失血让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像淬了火的刀。
“安保。”
“外围常规，地下是生物识别、压力感应地板、红外激光阵列。”沈昭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一张热感应图，“最麻烦的是‘幽灵’，一种光学隐形的巡逻机器人，常规热成像无效。”
她补充了一句，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设计用途是清除‘异常生物活动’，包括未登记的活体。”
陆宴北的视线落在她手腕的黑色手环上。
“你的‘眼睛’能抓到它？”
“【高维频谱扫描】可以，”沈昭回答，“在我视野里，它们是扭曲的紫色光晕，像流动的油彩。”
货车剧烈一震，停了。
车外传来验证身份的机械音。
两人对视一眼，呼吸同时停滞。
数秒后，货车重新启动，并开始缓缓下沉。升降平台正在运作。
车厢门滑开的瞬间，浓到化不开的福尔马林与血腥味灌了进来。
陆宴北眉心一跳。
两名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走近，准备处理“废料”。
一道黑影在他们身后闪过。
没有惨叫，只有两具躯体软倒的轻微闷响。陆宴北将他们拖进车厢阴影，看向沈昭。
沈昭己经戴上虹膜模拟隐形眼镜，同时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解码器贴在门禁面板上。
“咔。”电子锁解锁。
两人闪身进入一条纯白色的无菌走廊。亮如白昼，却死寂得令人心悸。空气中，药品和腐烂组织混合的气味更加浓郁。
“左边，三十米，两人。”陆宴北的低语通过喉麦传导。
“我清掉。你解第二道门。”
他如猎豹般贴着墙壁阴影无声潜行。沈昭紧随其后，目光飞速扫视西周，手腕上的手环数据流闪烁。
“停。”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命令的口吻，“前方地面，压力感应区，踩错即触发警报。”
她的瞳孔中，淡蓝色数据流泻而下，地面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红色死亡网格。
【结构透视】己启动。
“跟我的脚印。”
她踏出一步，精准落在安全地砖上。陆宴北紧随其后，步步重合。
就在即将通过这片区域时，沈昭的身体瞬间僵硬。
“机器人。”她的声音透出一丝电波干扰般的杂音，“右侧通道，正在高速接近。”
陆宴北一把将她拽到设备机箱后。
几乎同时，一道淡紫色的扭曲光影无声地滑过走廊。它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所过之处，连光线都发生了微弱的折射。
它的移动路径，正好覆盖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冷汗，从陆宴北的背脊渗出。
“继续。”沈昭的声音恢复了电子般的平稳。
穿过第二道门禁，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这里不是走廊。
是一个巨大的，蜂巢般的圆形实验大厅。
数十个巨大的玻璃培养皿矗立在中央，浸泡着扭曲的、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像一座怪诞的森林。
但真正让他们血液冻结的，是那些独立的、被金属支架固定的透明隔离舱。
里面，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身上插满管线，连接着支架，表情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喉咙上却都束着禁声装置，发不出任何声音。
微弱的能量脉冲，正从支架上反复扫过他们的身体。旁边的显示屏上，数据疯狂刷新。
【生物体征消融阈值：92.4%】
【神经剥离痛苦指数：峰值4800，持续记录…】
【细胞能量化转化率：7.9%】
陆宴北的目光凝固了。
其中一个隔离舱里，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她的眼睛还睁着，瞳孔己经涣散，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生命正以数据的形式被抽走。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是陆宴北打开了枪械的保险。
他受伤的左臂，肌肉因暴怒而绞紧，刚刚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滴穿透纱布，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股毁灭性的杀意从他身上炸开。
“陆宴北。”
沈昭的声音像手术刀，精准地刺入他燃烧的理智。她没有看他，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些跳动的数据。
“‘潘多拉核心’的能量参数，和他们的生命体征，是同步的。”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在宣读一份死亡报告。
“你开枪，就等于亲手杀了他们，然后我们暴露，他们白死。东煌市会成为下一个实验场。”
陆宴北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手臂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最终，他关上了保险。
两人沿着大厅边缘隐影，躲避着研究员和巡逻机器人，向着标记有【核心数据库】的区域前进。这里的守卫森严到了极致，每一道门都需要虹膜、指纹、基因序列三重验证。
“通风管道。”沈昭指向天花板的检修口。
管道内狭窄、黑暗，布满灰尘。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的光亮让两人停下。
下方是一个独立的服务器房间。
核心数据库的服务器群正在安静运转。
但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房间角落的一个东西夺走。
一个由高强度防弹玻璃构成的小型禁闭室。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破烂研究服的男人蜷缩在里面，面容枯槁，形同活尸。他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的动静，猛地抬头。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眼神里混杂着绝望和一种疯狂的祈求。
沈昭的战术目镜瞬间放大，捕捉到了他的唇语。
【唇语解析：救…我…我知道…秘密…】
陆宴北的目光落在了禁闭室的电子锁上。破坏它，警报会瞬间响彻基地。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穿透服务器机柜的间隙，仿佛还能看到远处大厅里，那个穿着校服、瞳孔己经涣散的女孩。
救这个随时可能出卖他们的疯子，还是为那个必死的女孩复仇？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男人的目光，穿透厚重的玻璃，死死钉在他们身上，像溺水者抓向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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