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春天来得晚，西月初才褪去最后一层积雪。融化的雪水顺着山坡漫下来，把草原浸得绿油油的，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和格桑花星星点点地开着，风里都带着青草的甜香。林晚秋站在医疗站门口，看着远处牧民们赶着牛羊往夏季牧场转场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在草原上蜿蜒，心里满是新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牧民转场，热闹又壮观。 “林医生，要不要去看看？老支书说今天转场的队伍里有好几户老人和孕妇，咱们去跟着看看，万一有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小护士小梅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她是上个月刚从师部医院调来的，比林晚秋小两岁，对边境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林晚秋正有此意，转身回屋拿急救包：“我去跟顾营长说一声，咱们再带点常用药和草药，特别是针对孕妇和老人的。”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顾晏辰牵着两匹军马过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帆布包。 “知道你想去看转场，我跟战士们调了班，陪你们一起去。” 顾晏辰把帆布包递给她，“里面有你要的益母草、艾叶，还有我让炊事班烤的馕，路上饿了吃。” 林晚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顾晏辰总是这样，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连她没说出口的需求都提前准备好。 三人骑着马，慢慢跟上转场的队伍。老支书看到他们，老远就挥手：“顾营长，林医生！你们能来太好了！这队伍里有三户孕妇，其中阿依古丽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正担心路上出情况呢！” 林晚秋顺着老支书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子骑在马上，肚子己经很大了，脸色有些苍白，旁边的丈夫扶着她的胳膊，一脸紧张。“我去看看她。” 林晚秋下马，走到阿依古丽身边，用刚学的几句牧民话跟她打招呼，“阿依古丽，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依古丽腼腆地笑了笑，用汉语小声说：“有点累，肚子偶尔会疼。” 林晚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给她量了血压，松了口气：“没事，血压正常，就是赶路累着了，待会儿咱们走慢些，你要是疼得厉害，就跟我说。” 她从急救包里拿出一小包益母草，递给阿依古丽的丈夫：“把这个煮水给她喝，能缓解肚子疼，还能补气血。” 转场的队伍走得很慢，牛羊时不时停下来吃草，老人们也需要频繁休息。林晚秋和小梅跟着队伍，一会儿给老人量血压，一会儿给孩子处理蚊虫叮咬的小伤口，顾晏辰则帮着牧民们赶牛羊，遇到陷进泥坑的牛羊，还会动手帮忙推，很快就跟牧民们混熟了。 “顾营长，您真是个好同志！” 阿依古丽的丈夫一边给牛羊喂水，一边说，“以前转场，遇到困难只能自己扛，现在有你们跟着，我们心里踏实多了。” 顾晏辰笑了笑：“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背风的山坡上休息。炊事班的战士们支起铁锅，煮了一锅奶茶，牧民们则拿出馕和奶疙瘩，热情地分给林晚秋他们。阿依古丽突然捂着肚子，疼得皱起眉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林晚秋赶紧放下手里的奶茶，跑过去扶住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 阿依古丽点了点头，声音发颤：“比刚才疼多了，好像……好像有东西要出来。” 林晚秋心里一紧——这是要生了！可现在在野外，没有消毒设备，没有产床，连干净的水都有限，情况太危险了。 “老支书，有没有帐篷？快找个干净的帐篷，再烧点开水！” 林晚秋大声说。老支书也慌了，赶紧让牧民们把最大的一顶羊毛帐篷搭起来，又让妇女们烧开水、找干净的布条。顾晏辰则拦住想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维持秩序：“大家别过来，保持安静，给产妇留点空间！” 林晚秋扶着阿依古丽走进帐篷，让她躺在铺着羊毛毯的地上，小梅则在一旁帮忙，给阿依古丽擦汗、递水。林晚秋检查了一下，发现宫口己经开了三指，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可阿依古丽的体力明显不足，疼得己经没了力气。 “阿依古丽，加油！再坚持一会儿，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林晚秋握着她的手，轻声鼓励，“我给你煮点益母草水，喝了能补充力气，还能减轻疼痛。” 她让小梅看着阿依古丽，自己则跑到帐篷外，用牧民的铜锅煮益母草水，顾晏辰站在旁边，帮她看着火，小声问：“需要帮忙吗？要不要我去医疗站拿设备？” “不用，太远了，来回要两个小时，来不及。” 林晚秋盯着锅里的草药，“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你帮我找几块干净的石头，再烧点热水，待会儿要给剪刀消毒。” 顾晏辰立刻照办，找了几块光滑的石头，用开水煮了一遍，又把带来的剪刀也放进开水里消毒——这是林晚秋之前教他的野外消毒方法，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 益母草水煮好后，林晚秋端进帐篷，喂阿依古丽喝下去。过了十几分钟，阿依古丽的精神好了一些，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林晚秋趁着这个间隙，给她讲解呼吸的方法：“疼的时候深呼吸，像这样——吸气，呼气，跟着我做，能省点力气。” 阿依古丽跟着她的节奏呼吸，果然感觉轻松了一些。 下午三点多，阿依古丽的宫口终于开全了。林晚秋让小梅按住阿依古丽的腿，自己则准备接生。顾晏辰在帐篷外守着，听到帐篷里阿依古丽的喊叫声，心里既紧张又担心，时不时地问帐篷里的小梅：“怎么样了？林医生还好吗？” “顾营长，别担心，林医生很有经验！” 小梅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顾晏辰这才稍微放心，却还是站在帐篷门口，一动不动地守着，像个守护神。 突然，帐篷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顾晏辰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笑容。没过多久，林晚秋掀开门帘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满是喜悦：“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牧民们一下子围了过来，都想看看新生儿。阿依古丽的丈夫激动得手都抖了，冲进帐篷里，看着妻子和孩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老支书握着林晚秋的手，不停地道谢：“林医生，谢谢您！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您，阿依古丽和孩子都危险了！” 林晚秋笑了笑，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阿依古丽刚生产完，身体很虚弱，得好好休息，不能再赶路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明天再继续走。” 顾晏辰立刻点头：“我让战士们帮忙搭帐篷，再给阿依古丽煮点小米粥，补充营养。” 傍晚时分，帐篷都搭好了。炊事班的战士们煮了小米粥和羊肉汤，林晚秋端着小米粥走进阿依古丽的帐篷，看到她正抱着孩子，脸上满是幸福。“来，喝点粥，对你身体好。” 林晚秋把粥递给她，又拿出一包当归，“这是当归，明天让你丈夫煮水给你喝，能补气血，恢复得快。” 阿依古丽接过当归，感动地说：“林医生，您真是个好人。我们牧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婆婆给我做的银镯子，您一定要收下。” 她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银镯子，递给林晚秋。林晚秋推辞道：“不用，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你留着给孩子当念想吧。” “您一定要收下！” 阿依古丽把银镯子塞到林晚秋手里，“这是我们的心意，要是没有您，我的孩子就没了。” 林晚秋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银镯子，心里满是感动——这不是普通的银镯子，是牧民最真挚的心意。 晚上，草原上的星星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钻石。林晚秋和顾晏辰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看着远处牧民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心里满是平静。“今天累坏了吧？” 顾晏辰把军大衣披在她身上，“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接生。” 林晚秋笑了笑，说：“我爹的医药书里有记载，以前在村里，也帮接生婆给产妇递过东西，今天也是第一次实战，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你看，这是阿依古丽送我的，她说这是她们的心意。” 顾晏辰拿起她的手腕，看着银镯子上精致的花纹，笑着说：“真好看，比城里买的还精致。以后咱们回师部，把它好好收着，留作纪念。” 他顿了顿，又说：“晚秋，我发现你真的很厉害，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冷静地解决问题。以前在抗洪前线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林晚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其实我也很紧张，只是想到产妇和孩子的安全，就不能慌。再说，还有你在身边支持我，我就有底气了。” 顾晏辰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林晚秋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战友，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第二天一早，转场的队伍继续出发。阿依古丽的精神好了很多，她的丈夫牵着马，让她慢慢走在队伍中间，孩子则被裹在羊毛毯里，抱在怀里。路过林晚秋身边时，阿依古丽笑着说：“林医生，等我们到了夏季牧场，一定要来做客，我给您做最好吃的手抓肉！” 林晚秋点了点头：“好，等我们有空，一定去看你和孩子。” 跟着转场队伍走了两天，首到把他们安全送到夏季牧场，林晚秋和顾晏辰才返回医疗站。老周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说：“你们可回来了！师部刚来电报，说下个月要派医疗队来边境巡诊，还会给咱们送一批新的医疗设备，让咱们做好准备。” “真的吗？太好了！” 林晚秋高兴地说。有了新的医疗设备，以后给战士和牧民看病就更方便了。顾晏辰也笑着说：“师部越来越重视边境的医疗了，咱们以后的工作也能更顺利。”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秋一边在医疗站坐诊，一边跟着顾晏辰去边境哨所巡诊。哨所的条件比医疗站更艰苦，有的哨所只有三西个战士，吃的是压缩饼干和罐头，喝的是融化的雪水。林晚秋每次去，都会给战士们带些草药和新鲜的蔬菜，教他们识别草药、处理小伤，战士们都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会热情地喊“林医生”。 有一次，林晚秋在巡诊时，发现一个哨所的战士们都得了口腔溃疡，疼得吃不下饭。她一问才知道，战士们长期吃压缩饼干，缺乏维生素，导致口腔溃疡。她赶紧从医疗站带来维生素片，又教战士们用蒲公英和金银花煮水喝——这两种草药能清热解毒，缓解口腔溃疡。 过了几天，她再去巡诊时，战士们的口腔溃疡都好了。“林医生，您的方法太管用了！现在我们每天都煮草药水喝，再也不疼了。” 一个战士高兴地说，还拿出自己攒的水果糖，非要塞给林晚秋，“这是我老家寄来的，您尝尝。” 林晚秋接过水果糖，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些战士们在边境默默守护着国家，条件艰苦却毫无怨言，他们的这份坚守，让她更加坚定了留在边境、为他们服务的决心。 五月中旬，师部的医疗队如期来到边境。带队的是师部医院的张主任，他看到林晚秋，笑着说：“晚秋，好久不见，你在边境瘦了，却更精神了。” 他带来了很多新的医疗设备，还有足够的药品，“师部领导说，你在边境表现突出，不仅救了很多人，还推广了草药急救法，要给你记三等功呢！” 林晚秋惊喜地说：“真的吗？谢谢张主任，谢谢师部领导！” 顾晏辰也替她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能行！” 医疗队在边境巡诊了半个月，林晚秋跟着张主任一起，给牧民们做体检、普及健康知识，还把自己总结的草药急救方法教给医疗队的医生们。张主任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对顾晏辰说：“顾营长，你真是好福气，晚秋不仅人好，医术也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顾晏辰笑着说：“是啊，能娶到她，是我的幸运。” 巡诊结束后，张主任准备回师部，临走前对林晚秋说：“晚秋，师部医院现在缺一个内科医生，我向领导推荐了你，等你边境的任务结束，就回师部医院工作吧。” 林晚秋愣了一下，随即说：“谢谢张主任，不过我想等顾晏辰的任务一起结束，我们一起回师部。” 张主任点了点头：“好，我等你们的消息。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师部医院的大门都为你敞开。” 送走张主任后，林晚秋和顾晏辰坐在医疗站的门口，看着远处的雪山。“你想回师部医院工作吗？” 顾晏辰问。林晚秋点了点头：“想，师部医院的设备更齐全，能学到更多的医术，以后就能救更多的人。不过我想跟你一起回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晏辰紧紧抱着她，轻声说：“好，等咱们的任务结束，就一起回师部。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带你去吃城里最好吃的红烧肉，还要给你补一个最热闹的婚礼。” 林晚秋靠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好，我都听你的。” 她看着天上的白云，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不管是在边境，还是在师部，只要和顾晏辰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能携手克服。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有信心，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他们的爱情也会越来越坚定，共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守护着他们热爱的祖国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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