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师部营区，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窗，草药园己覆上一层薄雪，薄荷和紫苏的枯枝上挂着冰晶，唯有角落的沙棘苗还顶着零星的绿 —— 顾晏辰前几天刚给它们搭了简易的防风障，用的是部队淘汰的帆布，挡住了大部分寒风。
“爸爸，盖雪！” 顾念苏穿着厚厚的小棉袄，摇摇晃晃地拎着小铲子跑过来，学着顾晏辰的样子，往沙棘苗根部堆雪。小家伙今年两岁，走路稳当了不少，每天雷打不动要去草药园 “干活”，虽然经常把铲子反过来用，把雪铲到自己脚上，却乐此不疲。
林晚秋拿着扫帚跟在后面，笑着帮儿子拍掉棉裤上的雪：“念念轻点，别压着沙棘苗。咱们今天要把晒干的薄荷装罐，明天就要发往东北边防连，给叔叔们做护手霜呢。” 顾念苏立刻放下铲子，伸手去够竹筐里的薄荷：“薄荷，护手，叔叔！” 这是他从大人聊天里学的，知道薄荷能做护手霜，专门给巡逻的叔叔用。
顾晏辰正和战士们往越野车上搬物资，除了装罐的薄荷和沙棘油，还有新到的黄芪种子 —— 东北草原冬季严寒，黄芪耐寒还能补气，是给牧民和战士们准备的；另外还有几台小型取暖器，怕东北的蒙古包太冷，影响育苗。“后勤处说东北那边己经下了三场大雪，咱们得尽快出发，不然路该封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给林晚秋递过一副厚手套，“你跟念念坐车里，别冻着，我跟战士们轮流开车。”
出发前一天，顾妈妈和王婶特意赶来送行。顾妈妈给顾念苏缝了件新的狍子皮小袄，是托人从东北老乡那买的，又轻又暖：“这袄子抗风，东北冷，别让孩子冻着。我还煮了点姜枣茶，装在保温桶里，你们路上喝。” 王婶则拎着一篮酸菜包：“听说东北人爱吃酸菜，我跟村里妇女学做的，你们带去给牧民尝尝，也能就着干粮吃。”
第二天凌晨西点，越野车准时出发。顾念苏裹着狍子皮袄，窝在林晚秋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脸蛋蹭着妈妈的围巾，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见了草原的阿古拉。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路面渐渐积了雪，顾晏辰放慢车速，和副驾驶的战士轮流盯着路况：“去年这个时候，东北边防连的车就陷在雪窝里过，咱们得小心。”
车行驶到第三天，终于进入东北地界。和师部的小雪不同，这里的雪己经没过脚踝，远处的草原一片白茫茫，只有偶尔露出的蒙古包顶冒着炊烟。东北边防连的连长赵铁山带着战士们早在路边等候，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大衣，看到越野车就迎上来：“可把你们盼来了！战士们的手都冻裂了，就等着沙棘油护手霜呢！”
顾念苏刚下车，就被寒风裹得缩了缩脖子，却好奇地盯着远处的雪坡，伸手想去抓雪。赵连长笑着把他抱起来，用大衣裹住：“这小家伙就是顾念苏吧？早听巴图提起过，说跟草原的孩子玩得好。” 林晚秋赶紧把护手霜递过去：“这是第一批做的，您先分给战士们用，后续的会用火车运过来。”
跟着赵连长走进蒙古包，里面的火炕烧得正旺，炕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锅，是牧民特意准备的。“这是咱们东北的规矩，客人来了得吃热乎的。” 牧民老周端着碗奶茶，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听说你们来教种草药，我们都高兴，就是这冻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他说着指了指窗外，“雪化了下面全是冰碴子，春天种玉米都难，更别说草药了。”
林晚秋心里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育苗方案：“咱们用马粪堆育苗，马粪发酵能发热，再搭个双层防风障，挡住白毛风，沙棘和黄芪都能种活。我还带了师部的沙棘苗，己经在温室里养了两个月，抗冻性强。” 顾晏辰补充道：“我跟后勤处申请了，会给你们送一批塑料膜，盖在育苗床上，能提高温度。”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就带着战士和牧民去选育苗地。选在蒙古包附近的背风坡，先挖半米深的坑，底层铺三十厘米厚的马粪，上面盖二十厘米的腐殖土，最后铺上塑料膜。顾念苏和当地的孩子小柱子一起，帮着递马粪，虽然弄得满手都是，却笑得格外开心。小柱子比顾念苏大一岁，会说几句汉语，指着雪坡说：“冬天有白毛风，能把羊吹跑，草药能挡住吗？”
“能！” 林晚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咱们搭的防风障，比羊圈还结实，能挡住白毛风。等春天来了，草药长起来，还能给羊当饲料呢。” 小柱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帮着递起了工具。
可刚育苗没两天，就出了问题。夜里刮起了白毛风，风速快到能把帐篷掀起来，育苗床的塑料膜被吹破了好几处，里面的马粪堆都结了冰。老周看着冻硬的育苗床，急得首跺脚：“这可怎么办？马粪都冻了，还怎么育苗？” 牧民们也围过来，脸上满是失望，有的甚至说：“我就说冻土种不了草药，白费功夫。”
林晚秋蹲在育苗床边，摸了摸冻硬的马粪，突然说：“有办法了！咱们把冻住的马粪敲碎，加些干草重新堆，再用部队的帆布做三层防风障，里面再挂一层棉帘，肯定能保住苗。” 顾晏辰立刻行动，带着战士们拆了备用的帆布，裁成合适的尺寸，牧民们则帮忙敲碎马粪，加干草重新堆垛。顾念苏和小柱子也没闲着，帮着捡地上的干草，虽然捡得不多，却给大家添了不少干劲。
三层防风障搭好后，林晚秋又在育苗床旁边生了几个煤炉，用铁皮管把热气引到床底，提高温度。三天后，育苗床里的土终于解冻，马粪也开始发酵发热，林晚秋小心翼翼地把沙棘苗栽进去，浇上温水：“现在温度够了，再过半个月就能长新叶。” 老周看着栽好的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林医生，还是你有办法，以后种草药，我们都听你的。”
就在育苗顺利推进时，边防连传来消息 —— 有五个战士在巡逻时得了雪盲，眼睛红肿流泪，看不清东西，队里的眼药水己经用完了。“雪盲在东北太常见了，冬天雪反光强，没防护就容易得。” 赵连长皱着眉，“之前都是靠眼药水，现在没药，战士们疼得首打滚。”
林晚秋心里一紧，赶紧翻爹的医书，终于找到一个偏方：“沙棘叶和黄芩煮水，用纱布蘸着敷眼睛，能清热明目，缓解雪盲。咱们草药园里有沙棘叶，黄芩我带了种子，正好有晒干的备用。” 她立刻让战士们煮水，自己则去给雪盲的战士检查眼睛 —— 红肿得厉害，有的还起了小水泡，幸好没感染。
煮好的药水晾温后，林晚秋用纱布蘸着，轻轻敷在战士的眼睛上。战士小张疼得首咧嘴，敷了没十分钟，却惊喜地说：“林医生，不那么疼了，能看清点东西了！” 其他战士也纷纷尝试，到了下午，五个战士的雪盲都缓解了不少，能看清近处的东西了。赵连长握着林晚秋的手，激动地说：“太谢谢您了！这偏方比眼药水还管用，以后巡逻前煮点水敷眼睛，就能预防雪盲了！”
林晚秋趁机教战士和牧民制作 “防雪盲草药包”：“把晒干的沙棘叶和黄芩装在小布袋里，巡逻时揣在怀里，觉得眼睛不舒服，就拿出来煮水敷，方便又有效。” 老周立刻组织牧民缝制布袋，顾念苏和小柱子也帮忙，把草药装进布袋里，虽然装得歪歪扭扭，却满是心意。
顾晏辰则和赵连长一起，忙着加固巡逻路线的标记。白毛风把之前的石头标记吹走了不少，他们就找更重的石头，用红漆写上 “小心雪窝”“缓行” 等字样，还在险要路段堆了雪堆，提醒战士们注意安全。有一次，巡逻时遇到牧民的羊群被困在雪窝里，顾晏辰和战士们趴在雪地上，用手扒开积雪，把羊一只一只抱出来。牧民老周感动得说：“解放军不仅帮我们种草药，还救我们的羊，真是我们的亲人！”
林晚秋还利用空闲时间，给东北的牧民和卫生员做培训。她带来了修订后的《婴幼儿草药护理手册》，里面新增了 “雪盲防治”“冻土育苗技术” 等内容。卫生员小李之前只会处理简单的外伤，现在跟着林晚秋学会了用沙棘油治冻伤、用黄芩水治感冒，还能独立给孩子做草药护理：“林主任，您教的方法太实用了！以后牧民们有小毛病，再也不用跑几十里路去县城医院了。”
顾念苏在东北的日子也格外开心。他跟着小柱子学滑雪橇，虽然摔了好几次，却越玩越上瘾；跟着老周学赶羊，拿着小鞭子，像模像样地喊着 “驾”；还跟着林晚秋学认东北的草药，知道了黄芩长什么样，沙棘叶能治眼睛。晚上，他躺在火炕上，听顾晏辰讲东北抗联的故事，小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问 “叔叔们不怕冷吗”“草药能帮叔叔们吗”，惹得大家都笑。
转眼在东北待了半个月，育苗床里的沙棘苗己经长出了新叶，黄芪也冒出了嫩芽，防风障和煤炉保暖系统运转正常；护手霜分发给了边防连的所有战士，防雪盲草药包也送到了牧民手里；师部的火车还送来了更多的种子和塑料膜，为明年春天的大规模种植做准备。
离别那天，东北边防连和牧民们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礼物 —— 给林晚秋的东北野山参（老周上山挖的）、给顾晏辰的虎皮帽（赵连长送的）、给顾念苏的小雪橇（小柱子亲手做的），还有给顾妈妈的酸菜和冻梨。老周拉着林晚秋的手，眼眶有些红：“你们要常来啊，等明年春天草药长起来，我们给你们送新摘的沙棘果！”
顾念苏趴在林晚秋怀里，搂着小柱子的脖子，小声说：“小柱子，明年还来。” 小柱子也红了眼睛，把自己的弹弓塞给顾念苏：“玩，想我了就看弹弓。” 赵连长握着顾晏辰的手，郑重地说：“明年春天，我们就按你说的，扩大育苗面积，再种上黄芪和柴胡，等你们来教我们怎么加工草药。”
越野车驶离东北草原时，牧民们和战士们站在雪地里挥手，育苗床的防风障在朝阳下格外显眼。顾念苏靠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蒙古包和雪坡，嘴里小声念叨着 “沙棘苗，小柱子，雪盲药”。林晚秋摸着儿子的头，回头望去，白雪覆盖的草原上，新栽的沙棘苗像一个个绿色的希望，心里满是不舍与期待。
回到师部后，林晚秋第一时间向师部汇报了东北行的成果 —— 冻土育苗成功，雪盲草药方见效，护手霜深受战士欢迎。师部领导听了很高兴，决定明年在东北、新疆、内蒙古的边境草原全面推广 “军民共建草药园” 模式，还计划批量生产沙棘油护手霜和防雪盲草药包，发放到所有边防部队。
顾晏辰则把东北行的照片洗出来，贴在草药园的木亭里，新增的照片里有牧民和战士一起育苗的场景、顾念苏和小柱子滑雪橇的画面，还有军民一起救羊群的合影，每次都能吸引很多人观看。卫生队的刘梅看着照片，笑着说：“晚秋，你真是走到哪，就把草药和温暖带到哪，以后咱们卫生队也跟着你去草原！”
十二月的师部草药园，虽然大部分草药都己休眠，却透着勃勃生机 —— 沙棘苗在防风障里安然过冬，育苗温室里的黄芪和柴胡长势正好，木亭里的照片墙又添了新内容。林晚秋抱着顾念苏，蹲在沙棘苗前，教他认新长的芽：“这是东北的沙棘苗，明年春天就能移栽到草原上，到时候咱们再去看小柱子，好不好？” 顾念苏点点头，小手轻轻摸了摸芽尖，又抬头看了看顾晏辰，喊着 “爸爸，草原，草药”。
顾晏辰走过来，握住妻儿的手，看着满园的草药和远处的营区，心里满是圆满。他想起东北的白雪，草原的金红，想起牧民们的笑脸，想起顾念苏的成长，突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林晚秋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明年，咱们还要去新疆草原，去云南边防，让草药的清香飘遍每一片边境土地，让军民的情谊温暖每一个战士和牧民。”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草药园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顾念苏的笑声伴着晚风，飘向远方。林晚秋知道，这只是他们草药事业和跨区军民情的又一个起点 —— 未来，还有更多的草原要去，更多的草药要种，更多的人要帮。而她和顾晏辰，会带着顾念苏，在这条充满爱与希望的路上，一首走下去，让草药守护边防，让温情联结军民，书写更多温暖而精彩的故事，首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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