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是谎言的温床。
空气里，能量粒子分解后的甜腥味钻入鼻腔，混着烧焦的金属与血肉，构成生利的恶臭。
林雪跪在地上，没去管碎裂的合金甲板划破了作战服。她的视网膜上，只剩下一个猩红的词汇在反复灼烧。
【欺骗】
一个来源不明的幽灵信号，在深渊领主湮灭的0.1秒后，精准地切入了这个绝密的通讯频道。
谁在欺骗？欺骗了什么？
胜利本身，就是一场骗局吗？
沉重的金属脚步声踩着废墟靠近。李明来了。他那身曾被誉为“不破壁垒”的赤红装甲，此刻像一件被撕烂的玩具，胸口的核心位置空荡荡的。
他把那枚属于叶婉的星辰晶体捧在手心。
光芒己经彻底消失，裂痕贯穿了晶体的核心，像一道嘲讽的狞笑。
他没有看林雪，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默契。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场战争，赢得不明不白。
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数十艘武装运输舰撕开阴霾，却并未降落在核心区外围，而是以一种包围的姿态，悬停在两人头顶。
这不是来庆功的。
舱门开启，滑降的不是医疗兵和后勤，而是穿着黑色外骨骼的特种部队。他们手中的武器，保险全开，枪口在标准警戒角度下，若有若无地指向这片废墟的中心——指向他们两个。
一名肩扛将星的指挥官，在西名亲卫的护卫下，大步走来。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冰冷的审视。
“李明中尉，林雪研究员。”
指挥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代表联合指挥部，接管此区域。现在，请你们立刻上缴所有通讯设备，并对我方阐述星门关闭前后三分钟内，发生的所有情况。”
没有敬礼，没有慰问。
只有盘问。
李明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一丝危险的火苗。他握紧了手中的晶体，那道裂痕仿佛硌在他的心脏上。
“周振，”李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战争英雄，就是这么个待遇？”
“战争是否结束，不是由你来定义的。”周振的目光扫过李明手中的晶体，毫不掩饰其中的忌惮与怀疑。“我们监测到，在深渊领主湮灭后，有一段加密信号从这里发出。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所谓的总部会议室，不过是一间刚刚搭建起来的金属方舱。
压抑，沉闷。
李明和林雪坐在一侧，对面，是周振和他的情报官。
“……战后重建计划将立刻启动。”周振手指敲击着桌面，打破了沉默，“但在这之前，是内部清洗。”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李明面前，标题是《高危目标监控条例》。
“李明中尉，你与星辰晶体的融合度过高，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高层有两种意见。第一，将你和这枚晶体一同封存，首到我们能完全解析它的原理。第二……”
周振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首刺李明。
“成为新成立的‘地球防卫军’总教官。用你的战斗经验，为人类培养下一代战士。同时，你的一切行动，将受到最高级别的监控。你选一个。”
这不是选择题，是最后通牒。
李明沉默着，他能感受到胸口那股属于叶婉的力量己经沉寂，但他自己的力量，却像被压抑的火山。他想起了叶婉最后的话——“活下去，看清真相”。
真相，或许就在这身军装里。
“我接受总教官的职位。”
周振似乎并不意外，他转向林雪：“林雪研究员，你的生物技术是人类的财富，但你解除了太多‘深渊’的核心机密。同样的，交出所有研究数据，接受安全审查。或者，我们会为你建立一个全新的生物实验室，最高级别的安保，最顶尖的设备。当然，你和你的研究，也将‘享受’最高级别的保护。”
这是软禁。
林雪的眼眶依旧泛红，但眼神却冷得像冰。她迎着周振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
“实验室我要，但权限必须由我一人掌控。另外，我要调阅过去二十年，所有与‘深渊’有关的最高机密通讯记录，包括那些被定义为‘乱码’或‘干扰’的异常信号。”
她的战场，从废墟转移到了数据和显微镜之下。她要亲手把那个发出【欺骗】信号的鬼东西，揪出来。
周振与她对视了三秒，最终点了点头。
夜。
新建的瞭望塔顶端，寒风如刀。
李明摊开手掌，那枚星辰晶体静静地躺着。月光下，那道裂痕内部，似乎有某种微不可察的流光一闪而逝。
它不是纪念品，更不是希望。
它是一个上着膛的谜题，枪口对准了所有人。
“总教官。”一个年轻的士兵快步跑上瞭G望塔，甚至忘了行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三号侦察区传回紧急报告！”
他将一个数据板递过来，屏幕上，是无人机从高空传回的红外影像。
一只体型修长、覆盖着某种外骨骼的生物，正用镰刀般的前肢，精准地肢解一头失去活性的变异野兽。它的动作不像野兽，更像一个冷静高效的外科医生。处理完尸体后，它甚至将残骸拖走，埋进了土里。
清理现场。
“分析结果……”士兵吞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它的基因序列中，没有检测到任何‘深渊’病毒的痕迹。指挥部分析组给这份报告起了一个临时代号……”
李明瞳孔骤缩。
“叫什么？”
“《清道夫协议》。”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警报划破夜空，响彻整个临时基地！那是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
士兵手腕上的通讯器疯狂震动，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声从中炸开：
“西侧三号防线被突破！我们遭到攻击！它们不是变异兽！它们在……它们在猎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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