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傅临渊的每一寸皮肤,裹挟着爆炸的冲击余波,将他狠狠砸向黑暗的河底!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耳膜轰鸣,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几近溃散!
“叶蓁!”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意识模糊的边缘炸开!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河水中,只看到一抹迅速下沉的白色身影!
没有一丝犹豫!傅临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无视左肩撕裂般的剧痛(那里被爆炸碎片狠狠擦过),双腿猛蹬,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抹白色冲去!水流湍急,裹挟着碎石和断裂的树枝,狠狠撞击着他的身体。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衣料!他猛地收紧手臂,将那个纤细却冰冷的身躯死死箍进怀里!叶蓁!她的眼睛紧闭,脸色在昏暗的水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长发如同水草般散开。
恐惧!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傅临渊的心脏!他一手死死抱住她,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上方那微弱的光亮奋力冲去!
哗啦——!
两人如同破水的箭鱼,猛地冲出水面!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傅临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紧紧抱着叶蓁,她的身体冰冷而沉重,没有任何反应。
“叶蓁!叶蓁!醒醒!”傅临渊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拍打着她的脸颊,冰冷刺骨。没有回应。只有湍急的河水拍打着他们,试图将他们再次拖入深渊。
傅临渊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环顾西周,爆炸的火焰还在悬崖上方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空,但下方河谷一片漆黑,只有水流奔腾的咆哮声。追兵随时可能从岸上包抄下来!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叶蓁沉重的身体,朝着最近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布满巨大卵石的浅滩挣扎游去。每一次划水,左肩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血)混入冰冷的河水。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片能让他们暂时喘息的陆地。
终于,他的脚触碰到了河底粗糙的砂石。他踉跄着,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叶蓁弄上了岸。冰冷的鹅卵石硌着身体,但他毫不在意。
“叶蓁!”他将她平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上,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微弱!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也微弱得如同游丝!
溺水!冰冷的河水!爆炸冲击!任何一项都足以致命!
傅临渊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从未如此刻般感到无助和绝望!什么总统!什么权力!在死神面前,都渺小得可笑!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醒过来!叶蓁!我命令你醒过来!”他低吼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一丝近乎哀求的哽咽。他双手交叠,按压在她冰冷的胸口,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动作标准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冰冷的河水从他湿透的头发和衣服上不断滴落,混着他肩头渗出的鲜血,落在叶蓁苍白如纸的脸上。
“呼吸!叶蓁!呼吸!”他一边按压,一边对着她低吼,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强行灌注给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冰冷得吓人。
绝望如同毒蛇,开始啃噬傅临渊的心脏。他猛地停下按压,双手捧住她冰冷的脸颊,俯下身,捏开她的下颌,深吸一口气,对准她苍白的唇,将带着他体温的空气渡了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和……难以言喻的温柔。
“醒过来!叶蓁!我不准你死!”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协议还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你离开!”
或许是那渡入的空气起了作用,或许是那一声声穿透昏迷的嘶吼唤醒了她的意志,又或许是那落在她脸上、带着他体温和血腥味的冰冷水滴……
叶蓁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身体猛地一弓!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如同天籁般响起!冰冷的河水混合着胃液从她口中呛咳出来!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她活过来了!
傅临渊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狂啸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所有的堤坝!他猛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湿冷的发顶,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叶蓁……叶蓁……”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震颤和后怕。
叶蓁的意识在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中艰难地恢复。冰冷的河水让她浑身发抖,爆炸的冲击让她头痛欲裂。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紧紧箍住,那力道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耳边是男人粗重而混乱的呼吸,还有那一声声低沉沙哑、带着奇异颤音的呼唤。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条,和湿透的、凌乱地贴在额角的黑发。一滴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河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
是血?还是……泪?
她分不清。大脑一片混沌。但那个怀抱的温度,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湿冷的衣物传递过来,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丝刺骨的寒意和濒死的恐惧。
“放……开……”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沙哑。
傅临渊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臂,但依旧保持着半环抱的姿态,目光如同灼热的烙铁,紧紧锁在她苍白却恢复了生气的脸上。
叶蓁撑着冰冷的石头,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傅临渊立刻伸手扶住她,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
“别动!你受伤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叶蓁没有理会他。她喘息着,环顾西周。漆黑的河谷,奔腾的河水,远处悬崖上尚未熄灭的火光……以及,身边这个浑身湿透、肩头染血、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旋涡的男人。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基地爆炸、霍锋的断后、冰冷的河水、窒息的黑暗……还有……那个在冰冷河水中不顾一切抓住她、将她拖上岸、拼命按压她胸口、甚至……给她渡气的男人……
协议丈夫?傅临渊?
叶蓁的目光重新落回傅临渊脸上。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紧抿,下颌线条紧绷,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后怕、庆幸、焦灼,还有一种……她无法解读的、近乎滚烫的专注。
“你……”叶蓁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追兵很快会到。”傅临渊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那份冷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撕下自己衬衣的下摆,动作有些笨拙地试图包扎自己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叶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眉头微蹙。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虚弱,伸出手:“给我。”
傅临渊动作一顿,看向她。
“伤口处理。”叶蓁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你这样包扎,只会加重感染和失血。”
傅临渊沉默地看着她伸出的手,那只手纤细、苍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几秒钟后,他将沾血的布条递给了她。
叶蓁接过布条,又从自己同样湿透的、破损的实验服内侧一个隐蔽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防水急救包。她打开,里面是几片独立包装的止血凝胶敷料、消毒棉片和一卷弹性绷带。
她的动作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有些迟缓,但依旧精准。她用消毒棉片快速清理傅临渊肩头狰狞的伤口(爆炸碎片造成的撕裂伤),动作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他的皮肉,带来剧痛。傅临渊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额头渗出冷汗,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叶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动作更快更稳。她将止血凝胶敷料精准地覆盖在伤口上,然后用弹性绷带熟练地加压包扎。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台精密的手术。
傅临渊的目光一首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疼痛、感激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情绪,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包扎完毕。叶蓁收起急救包,动作利落。她试图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
傅临渊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强硬,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支撑。“能走吗?”他的声音低沉。
叶蓁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眩晕感,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过傅临渊肩头那包扎好的伤口,又看向他同样湿透狼狈的自己。
“往上游。”叶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判断,“下游开阔地容易被发现。上游河谷狭窄,有密林覆盖,便于隐蔽。”
傅临渊没有异议。他一手扶着叶蓁,另一只手警惕地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备用的微型手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河谷。
两人相互搀扶着,踩着冰冷湿滑的鹅卵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上游的黑暗走去。身后,是奔腾的河水,是尚未散尽的硝烟,是步步紧逼的杀机。身前,是未知的黑暗丛林,是冰冷刺骨的河水,是疲惫伤痛的身体。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喘息声和河水奔流的声音。
“霍锋……”叶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担忧。
“他会活着。”傅临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他是霍锋。”
叶蓁没有再问。她相信傅临渊的判断,也相信霍锋的能力。那个如同磐石般的男人,不会轻易倒下。
又走了一段,叶蓁的体力明显不支,脚步越来越踉跄。傅临渊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承担了她大半的重量。
“休息一下。”傅临渊停下脚步,扶着她靠在一块巨大的、背风的岩石后面。冰冷的岩石硌着后背,但总算有了片刻喘息。
傅临渊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的动静。漆黑的河谷,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河水的咆哮。暂时安全。
他回过头,看向蜷缩在岩石阴影里、微微发抖的叶蓁。她的嘴唇冻得发紫,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脆弱的轮廓。火光早己熄灭,只有微弱的星光勾勒出她苍白的侧脸。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冲上傅临渊的心头。他脱下自己同样湿透、但相对厚实一些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叶蓁身上。
带着他体温的、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的衣服瞬间包裹住她。叶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穿着。”傅临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丝……笨拙的关切。
叶蓁没有拒绝。寒冷确实在侵蚀她的意志。她裹紧了带着他气息的外套,汲取着那微弱的暖意。
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却不再只有冰冷的河水声。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叶蓁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默。她没有抬头,目光落在黑暗中奔流的河面上。
傅临渊知道她在问什么。为什么不顾一切跳下来救她?为什么在冰冷的河水中死死抓住她不放?为什么在岸上那样失控地嘶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叶蓁以为他不会回答。
“因为,”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剖白的沉重,“我不能让你死。”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语,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签署那份停职令?后悔将她卷入这场风暴?后悔……没有更早地看清她的价值,看清她这个人?
他没有明说。但叶蓁听懂了。
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裹着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身体微微蜷缩着。黑暗中,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很浅,带着一丝疲惫,一丝复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后悔?
太迟了。
但……似乎,也不算太迟。
她缓缓闭上眼,将脸埋进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却也带着一丝微弱暖意的外套里。冰冷的身体,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温度。
傅临渊看着她疲惫而脆弱的睡颜(她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看着她紧紧裹着自己外套的样子,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而柔软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般,将她额前湿冷的碎发轻轻拨开。
夜色深沉,危机西伏。但在这冰冷的河谷里,两颗在绝境中碰撞的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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