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锋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废弃通道中炸响。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叶蓁苍白惊愕的脸,也照亮了下方几人绝处逢生般的希望。
“霍锋?!”叶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还活着?!上面……怎么样了?”
那名队员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只有军医,依旧紧张地守在傅临渊的担架旁,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霍锋的脸在逆光中看不太清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而略显急促的声音:“‘秃鹫’的人暂时被打退了,但基地受损严重,他们很可能还会卷土重来。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快上来,我知道一条应急撤离路线!”
他伸出手,作势要拉他们。
希望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叶蓁的心。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下意识地就想去抓住那只伸来的手。霍锋是傅临渊最信任的护卫,他的出现意味着生机!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霍锋的手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节,像冰冷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的脑海——
霍锋伸出的那只手的虎口位置,有一道新鲜的、细微的划痕,伤口边缘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肿。而就在几小时前,在医疗舱里,叶蓁清楚地记得,霍锋递给她水时,那只手是完好无损的。在这短短时间内,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这样一道特定的、不像是流弹或爆炸造成的划伤……
更让她心头一凛的是,霍锋说话的语气虽然急促,却缺少了一种……属于经历惨烈血战后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稳。而且,他出现得太“及时”了,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藏在这里。
电光石火之间,叶蓁的脑海中闪过了“守夜人”最后那条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信息,闪过了“秃鹫”雇佣兵精准的伏击,闪过了基地防御系统被莫名突破的疑点……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窜起!
她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缩了半步,撞到了冰冷的墙壁。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逆光中霍锋模糊的脸庞。
“霍锋,”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这一次,是源于恐惧和冰冷的警惕,“你左手小臂上的旧伤疤,是在哪次任务中留下的?”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那名队员和军医都愣住了。
上方,霍锋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逆光中,他的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足足过了两三秒,霍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和……冷意:“夫人,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快跟我走!”
他没有回答!他在回避!
叶蓁的心脏瞬间沉入冰海!最后的侥幸破灭!眼前的这个“霍锋”,是假的!是敌人伪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诱出这个相对安全的藏身点,或者……确认傅临渊的生死状态!
巨大的恐惧和背叛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她最信任的护卫之一,竟然……?!
“你不是霍锋!”叶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利,“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上方的“霍锋”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凶光!他那只伸出的手瞬间变掌为爪,快如闪电般抓向叶蓁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己掏出了装有消音器的手枪!
“动手!”他对着通道下方厉声喝道!
几乎在叶蓁尖叫出声的同时,那名原本守在入口处的队员,眼中也闪过一丝狰狞,猛地调转枪口,不是对准上方,而是对准了躺在担架上的傅临渊和旁边的军医!
内鬼!竟然还有一个内鬼!就潜伏在他们身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不——!”叶蓁瞳孔骤缩,绝望的嘶喊卡在喉咙里!她眼睁睁看着那名队员的枪口喷出致命的火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躺在担架上“昏迷”的傅临渊,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哪有半分虚弱?只有冰封千里的杀机和凌厉如电的寒芒!
他藏在毯子下的手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一枚薄如柳叶、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刀片(不知他何时藏匿的)脱手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名叛徒队员持枪的手腕!
“呃啊!”叛徒惨叫一声,手枪脱手落地!
与此同时,傅临渊的身体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从担架上暴起!尽管重伤未愈,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滞涩和痛楚,但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依旧骇人!他一把扯过惊呆的军医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己抄起掉落的枪,看也不看,对着上方那个假“霍锋”的方向就是连续几个点射!
砰!砰!砰!
消音器下的枪声沉闷而致命!
假“霍锋”显然没料到傅临渊竟然是清醒的且还有如此战斗力,仓促间闪避,子弹打在他刚才位置的金属盖上,溅起一串火花!他反应极快,立刻缩回头,强光手电也瞬间熄灭,通道入口再次陷入黑暗!
“走!”傅临渊低吼一声,声音因牵动伤口而带着压抑的痛苦,但语气却斩钉截铁!他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叶蓁,将她推向通道深处!军医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跟上。
黑暗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掩护。
身后传来假“霍锋”气急败坏的叫骂和更加密集的子弹射击声,子弹打在通道壁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那名被刀片所伤的叛徒也在黑暗中痛苦地呻吟着。
叶蓁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傅临渊强有力地拖着,在漆黑狭窄、凹凸不平的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是追兵,前方是未知的黑暗,身边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反杀、伤势显然因此加重、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傅临渊。
信任在瞬间彻底崩裂,唯一的生路在何方?
“这边!”傅临渊似乎对这条废弃通道的结构有所了解(或许来自“观星台”的图纸?),在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更狭窄的一条。他一边跑,一边撕下自己病号服的一角,胡乱缠住手臂上一处因剧烈动作而崩裂、正在渗血的伤口。
“你……你早就醒了?”叶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
“嗯。”傅临渊的回答简短而冰冷,“那个队员……之前汇报基地结构时,眼神不对。”他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下属细微的异常!这份洞察力和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的冷静,令人心惊。
“霍锋他……”叶蓁的声音哽咽了。
傅临渊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黑暗中,他的侧脸线条绷紧如铁石,没有回答。但那份沉重的痛楚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霍锋,恐怕己经凶多吉少。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淹没了叶蓁。她不敢想象,那个忠诚可靠的汉子,遭遇了什么。
他们在黑暗中不知奔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和追赶声似乎被曲折的通道甩开了一些,但并未消失。傅临渊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开始变得虚浮,显然伤势和刚才的爆发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水声。
通道到了尽头。出口处被锈死的铁栅栏封住,栅栏外,似乎是基地更深层的某个排水系统或者未完工的隧道,浑浊的水流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污水的腥臭味。
傅临渊用尽最后力气,和军医一起,试图撬开锈死的栅栏,但徒劳无功。追兵的声音正在逼近。
真正的绝境!
叶蓁看着傅临渊因用力而苍白如纸的脸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看着眼前坚固的栅栏,看着身后黑暗中越来越近的死亡威胁,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通道墙壁上一個不起眼的、老旧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模糊的代号和结构示意图。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观星台”时,她曾无意中浏览过一份极其古老的基地初建蓝图,上面似乎标注过一条备用的、用于紧急维修的液压泄压通道,入口极其隐蔽……
“那里!”叶蓁猛地指向铭牌下方一块颜色略深的墙壁,“这后面可能是空的!是泄压通道!”
傅临渊和军医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摸索,果然发现墙壁有一块区域的触感不同!傅临渊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几脚踹上去!
哐!哐!
年久失修的墙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竟然真的被踹开了一个狭窄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冷风从洞内吹出!
生路!
三人毫不犹豫,先后钻入洞口。里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上倾斜的狭窄金属管道,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处。
他们刚爬进去几米,就听到身后通道尽头传来追兵抵达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暂时安全了。
但在这狭窄、黑暗、充满未知的管道中,前路依旧迷茫。傅临渊的伤势因为连续的奔逃和剧烈运动,显然恶化了,他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呼吸微弱,几乎无法再移动。
信任己然崩裂,同伴生死未卜,自身重伤垂危,唯一的希望寄托于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绝路。
叶蓁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傅临渊冰冷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微弱的脉搏,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们还能撑多久?
致命的抉择,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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