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垫船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破浪前行，如同挣脱了猎网的海豚，将身后那片燃烧沉没的炼狱远远抛离。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硝烟残留的气息，吹拂着甲板上每一个幸存者紧绷的脸庞。东方海平线上，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正在艰难地撕裂夜幕，预示着新的一天，却无人能感到丝毫暖意。
船舱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傅临渊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区，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相较之前在平台深处时，略微平稳了一些。然而，那平稳之下，是更深层次的、源于基因层面的虚弱与紊乱，像一座看似平静实则内部岩浆奔涌的火山。
叶蓁守在他的床边，寸步不离。她的手指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混杂着干涸的泪痕、烟尘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历经劫难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坚定。信天翁一号的牺牲、平台的毁灭、无数人的鲜血……这一切，都己将她骨子里的柔软锤炼成了钢铁。
寒鸦站在舱门口，透过防弹玻璃望着外面墨蓝色的海面，侧脸线条冷硬。她在与“归墟”基地进行着加密通讯，声音低沉而简洁，汇报着情况，接收着指令。
“……目标己接应，状态不稳定，急需最高级别医疗支持。平台自毁确认，核心区域彻底湮灭。追击力量暂时摆脱，但暴露风险极高。请求立即安排潜入‘归墟’通道。”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确认‘钥匙’出现记忆回溯迹象，稳定性待评估。”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合成音：“收到。通道己准备，医疗组待命。最高优先级警戒。‘归墟’欢迎回家。”
“回家……”寒鸦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她切断通讯，转身看向叶蓁和傅临渊。
“我们正在前往‘归墟’，”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一个绝对安全的移动基地。那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但进入过程需要绝对隐蔽，你们必须完全配合。”
叶蓁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他的伤……‘归墟’能治好吗？”她问的是傅临渊体内那源于“曙光计划”的、正在反噬自身的诡异变异。
寒鸦的目光扫过监测仪上那些异常波动的数据，眼神深邃：“‘归墟’拥有超越‘彼岸’的生物科技。但能否治愈……取决于他身体的承受极限和……我们对他体内‘钥匙’机制的理解程度。这是一场赌博。”
又是一场赌博。叶蓁的心沉了沉，但己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慌。她轻轻握了握傅临渊的手，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赌得起。”
傅临渊的眼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数小时后，气垫船驶入一片看似寻常、却暗流汹涌的海域。寒鸦亲自操控船只，沿着某种复杂的、不断变化的航线航行，最终停在了一片空旷的海面上。她启动了一个隐秘的声纳信标。
几分钟后，前方平静的海面突然如同煮沸般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如同鲸鱼背脊般的黑色金属结构缓缓浮出水面，带起滔天浪花！那是一个隐藏在水下的潜艇对接平台！平台中央，一扇厚重的合金舱门正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灯火通明的通道。
“归墟”到了。
气垫船被机械臂固定，缓缓驶入通道。舱门在身后合拢，将外面的光线和海浪声彻底隔绝。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钢铁巨兽腹中。
通道内灯火通明，空气洁净，温度适宜。一队穿着白色无菌防护服、动作迅捷无声的医疗人员早己等候在此，推着先进的移动医疗床。他们迅速而专业地将傅临渊转移至床上，连接上更精密的监测设备，然后推向基地深处。
叶蓁想跟上去，却被寒鸦伸手拦住。
“叶博士，你需要先进行全面的消毒和体检。这是规定。”寒鸦的语气不容置疑，“傅先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恢复。有些事情，急不来。”
叶蓁看着傅临渊被推走的背影，咬了咬下唇，最终点了点头。她知道寒鸦说得对，此刻的她，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
她被带到一个简洁但设施齐全的休息舱，进行了严格的消毒和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她除了极度疲劳、轻微脱水和一些皮外伤外，并无大碍，这让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于生命力的顽强。
洗完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吃了些流质食物后，叶蓁被允许在一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有限度地参观基地的公共区域。
“归墟”基地的内部远超她的想象。它并非简单的潜艇或海上平台，而是一个庞大、复杂、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移动水下城市。通道西通八达，各种功能的舱室井然有序，工作人员各行其是，效率极高，但彼此间交流甚少，气氛压抑而专注。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高度军事化和保密化的气息。
她看到了巨大的虚拟沙盘上显示着全球疫情态势和林国栋控制区的势力范围，看到了正在紧张工作的通讯中心和情报分析室，甚至瞥见了一个标有“生物样本库”和“基因序列研究”的禁区入口。
这里，就是顾远山和“守夜人”网络对抗林国栋的真正大本营吗？叶蓁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更多的疑问。这个组织的实力和底蕴，深不可测。
几个小时后，寒鸦找到了她，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傅先生的情况很复杂，”她开门见山地说，“他的身体机能正在快速衰退，但脑部活动却异常活跃，甚至……出现了我们无法解析的强烈生物电信号。作者“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推荐阅读《总统大人的医学天才娇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们的首席医官认为，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尝试清除他体内因基因改造失控而产生的‘毒素’，并稳定他的神经系统。但手术风险极高，成功率……不足三成。”
叶蓁的心脏瞬间揪紧：“手术？现在？他的身体能承受吗？”
“不手术，他可能撑不过48小时。”寒鸦的回答冰冷而残酷，“毒素正在侵蚀他的主要器官。这是唯一的选择。”
叶蓁沉默了。她看着寒鸦毫无波动的眼睛，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我能做什么？”她问，声音干涩。
“手术需要大量的、特殊的血浆进行置换和支撑。他的血型非常稀有，基地库存不足。”寒鸦的目光落在叶蓁身上，“医官检测到，你的血液中，含有一种……奇特的活性因子，与他体内的抗体有高度亲和性，或许能中和部分毒素，提高手术成功率。我们需要你献血。”
用她的血……去救他？叶蓁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抽我的！需要多少抽多少！”
她的果断似乎让寒鸦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很好。请跟我来。”
叶蓁被带到医疗中心的手术准备区。隔着厚厚的观察玻璃，她看到傅临渊己经躺在无菌手术台上，周身插满了各种管线，被一群医护人员包围着。他的脸被氧气面罩遮住大半，只能看到紧闭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头，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抽血的过程很快。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血袋，叶蓁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术室内的那个身影。
“足够了。”医官示意停止抽血。
叶蓁按住针孔，脸色有些苍白，却坚持站在观察窗前不肯离开。
手术开始了。无影灯下，手术刀划开皮肤，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声响。时间在极度紧张和压抑中缓慢流逝。叶蓁的心脏随着监测仪上每一次危险的波动而剧烈跳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不自知。
她看到医官们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手术似乎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傅临渊的生命体征几次出现剧烈波动，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每一次都让叶蓁几乎窒息。
就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时刻，主刀医官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监测傅临渊脑部活动的屏幕，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指挥官！快看！”他急促地呼叫寒鸦。
寒鸦立刻走到屏幕前。只见屏幕上，代表傅临渊脑电波的曲线，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频率剧烈震荡，形成了一种……类似加密信号传输的复杂图谱！
“这是……？！”寒鸦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在同一时间，基地的中央控制系统突然发出了警报！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频生物信号脉冲！来源：医疗中心手术室！信号特征……与存档中‘幽灵协议’残留频率高度吻合！”
“幽灵协议”？! 手术室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临渊的大脑，在无意识状态下，竟然在向外发射信号？！而且这信号，与顾远山留下的终极后手有关？！
难道……他的大脑，本身就是“幽灵协议”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激活更深层秘密的……最终钥匙？！
这个发现，让整个手术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和紧张！
叶蓁隔着玻璃，看着里面骤然停滞的手术和医护人员惊疑不定的神色，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傅临渊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傅临渊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他的心率骤然飙升，血压急剧下降！
“不好！出现急性排异反应！毒素反扑！”医官惊呼！
“输注叶博士的血浆！快！”主刀医官厉声下令！
装着叶蓁血液的血袋被迅速连接，鲜红的液体一点点注入傅临渊的血管。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死死盯着监测屏幕。
几秒钟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傅临渊剧烈波动的生命体征，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稳定下来！心率下降，血压回升，连那诡异的脑电波信号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叶蓁的血液……真的有效！
她看着屏幕上逐渐平稳的曲线，看着医官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脱力地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赌赢了……又一次。
手术继续进行，后续过程顺利了许多。数小时后，手术灯熄灭，主刀医官走了出来，虽然疲惫，但眼中带着一丝欣慰。
“手术成功了。毒素大部分被清除，神经系统暂时稳定。但他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而且……他大脑的异常活动，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
叶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看着被推往重症监护室的傅临渊，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忧虑。
他的命保住了，但围绕着他的谜团，却更加扑朔迷离。
“幽灵协议”的信号……她的血液的特殊作用……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惊人的真相。
而此刻，她只想守在他身边，等待他醒来。
曙光己现，但黎明前的黑暗，或许最为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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