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辞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旗袍柔软的滚边。春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几日,那附骨的阴冷感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倦怠,还有晨起时喉头那股压也压不住的恶心。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像水底的暗礁,时不时硌得她心口发慌。第一个副本的经历太过深刻,那系统惯会做这种事——将她丢进一个身体,便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个孩子。如今这身子莫名的不适,倒像是旧事重演。
只是……这回怀的,究竟是什么?是那夜夜入梦、冰冷彻骨的军阀鬼魂留下的孽缘,还是这原主本身……就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丫鬟略带急促的通报:“小姐,老爷夫人请您去前厅呢,姜副官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林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又泛起的酸意,由着丫鬟搀扶起身。她特意选了件高领的藕色旗袍,料子是顶好的苏缎,光滑微凉,能稍稍掩住颈侧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也将那份虚弱衬得愈发我见犹怜。
还未踏入前厅,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便己袭来。
姜墨舟端坐在酸枝木大师椅上,一身戎装笔挺,深灰呢料军服衬得他肩宽腰窄,肩章冷硬,帽檐下的目光沉静如古井寒潭。他并未刻意释放气势,只那般随意坐着,便让整个花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见她进来,他放下茶盏,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不像打量一位未婚的弟妹,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且需牢牢掌控的所有物。
“清辞来了,快坐。”林父连忙招呼,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清辞微微屈膝,声音细弱,带着气短的微喘:“姜副官。”
“林小姐不必多礼。”姜墨舟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质感,却又刻意放缓了语速,听起来竟有几分温和,“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近日未曾休息妥当?”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像是要透过那层苍白的皮肤,看清内里所有的秘密。林清辞只觉得被他看得无所遁形,指尖微微发凉,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小腹,又立刻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将手垂下。
“劳姜副官挂心,只是春日里有些懒散,并无大碍。”她垂着眼睫,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注视。
姜墨舟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并未追问,只朝身后侍立的卫兵略一颔首。几名卫兵立刻将几个沉甸甸的锦盒捧上前打开。
刹那间,浓郁的药香混合着锦盒的木质气息弥漫开来。盒内是品相极佳的老参、茸片、阿胶,还有色泽莹润的血燕,皆是价值不菲的滋补之物。
“边陲苦寒,物资匮乏,比不得江南精细。这些是手下人偶然得来的一点心意,给林小姐补补身子。”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送出一份寻常礼物,但那“补身子”三个字,却莫名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深意,“女儿家身子娇贵,马虎不得。日后若短缺什么,首接遣人来大帅府知会一声便是。”
林父林母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厅内气氛一时显得热络又诡异。
林清辞却觉得那混合的药味愈发闷人,胃里翻搅得厉害。她强忍着不适,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想借温热的茶水压一压那阵阵上涌的恶心。
姜墨舟的视线似乎从未真正离开她。他状似无意地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声道:“眼看婚期将近,林小姐还需好生将养。等舍弟归来,也好早日完婚,也省得家中长辈总是挂心。”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对未来弟媳的关切。可林清辞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催促,一丝……仿佛知晓内情般的笃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个念头让她心慌意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不适感排山倒海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姜墨舟那张俊朗却冰冷的脸在她眼前晃动。耳边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嗡嗡作响。
“哐当——”
青瓷茶盏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林清辞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去。
“清辞!”
“小姐!”
惊呼声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快得惊人。姜墨舟己疾步上前,长臂一伸,在她倒地前稳稳将人接入怀中。入手的身躯轻盈得过分,隔着柔软的苏缎,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不正常的微凉和单薄,还有那细微的、无法自控的轻颤。
“快去请大夫!”林父声音都变了调。
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姜墨舟眉头紧锁,打横将怀中失去意识的人儿抱起,动作竟是出乎意料的稳。他快步将她安置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指尖在她冰凉的手腕上似无意地一搭,随即迅速移开。
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深的、复杂的暗芒,快得无人捕捉。那暗芒中混杂着诧异,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了然和某种决断。他随即恢复常态,对慌乱的下人沉声喝道:“都散开些!别围着她!”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镇住了场面。
老大夫被急匆匆请来,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屏息凝神,隔着丝帕为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林清辞诊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他收回手,面色为难,看看面无人色的林父林母,又偷偷觑了一眼负手立在窗边、背影如山岳般沉凝的姜副官,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声音:
“老爷,夫人……小姐她……这、这是喜脉啊!只是月份尚浅,脉象滑而不稳,加之小姐本就气血双亏,方才一时激动,才导致晕厥……”
“什么?!”
林父林母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喜脉?!清辞竟然……这怎么可能?!她平日深居简出,与姜大帅的婚事己定,怎会……难道是……?巨大的惊恐和羞耻瞬间淹没了他们,若此事传扬出去,林家颜面何存?又该如何向权势滔天的姜家交代?!
厅内死寂一片,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林母的手死死攥着帕子,抖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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