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好走些，田埂被村民踩得结实，只在低洼处留着几处没干的泥洼。林薇提着药篮走在前面，帆布鞋底碾过枯黄的草叶，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和远处传来的牛哞声混在一起，倒有几分乡村的安逸。可她心里的波澜还没平息，刚才被蛇袭击的恐惧还残留在指尖，一想到雷霆扔出石子的利落模样，指尖又会泛起一丝微凉的触感 —— 那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他手指时留下的温度。
“雷霆同志，” 走了约莫百十米，林薇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几分试探，“你今天也是来山上…… 办事的吗？” 她实在好奇，雷霆一个民兵教官，怎么会出现在后山深处，还恰好救了她。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林薇能感觉到雷霆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那目光不重，却带着一种穿透力，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药篮的提手。过了几秒，才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巡逻。”
就两个字，简洁得像他训练时的口令。林薇心里的疑惑没减少，却也不敢再追问 —— 她看得出来，雷霆不是个喜欢被人刨根问底的人。她轻轻 “哦” 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能瞥见他跟在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步伐沉稳，从不会踩到路边的庄稼苗，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路边的玉米地己经收割完，只剩下半人高的秸秆立在地里，像是一排沉默的哨兵。几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在地里拾掇遗漏的玉米棒，看到林薇和雷霆，都停下手里的活打招呼：“林知青，这是采完药下山啦？”“雷霆同志也在啊，是巡逻呢？”
林薇笑着点头回应：“是啊张婶，刚采完药，这就回去了。” 她能感觉到，老太太们的目光在雷霆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 —— 大概是雷霆冷峻的气场和当兵的身份，让村民们不敢轻易亲近。
雷霆也朝着老太太们微微颔首，没说话，却也不算失礼。张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样子，笑着打趣：“林知青可得谢谢雷霆同志啊，这后山深处蛇虫多，有雷霆同志在，安全多啦！”
林薇脸颊微热，连忙说：“是呢，刚才多亏了雷霆同志，不然我可就麻烦了。” 她说着，回头看了雷霆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比在山上时柔和了些，没有那么锐利，倒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看不太真切。
等走远了，林薇才小声说：“刚才张婶说的是，今天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是不嫌弃，我…… 我可以帮你整理些草药，比如治跌打损伤的，你们训练难免会受伤。” 这是她能想到最实在的感谢方式 —— 她懂草药，而雷霆是民兵教官，跌打损伤的药确实用得上。
雷霆这次没有只点头，而是开口说：“不用。训练有急救包。”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拒绝的生硬，倒像是在陈述事实。
林薇也不勉强，毕竟两人不算熟，他不愿意接受也正常。她转回头，目光落在药篮里的草药上 —— 刚才被蛇吓到，草药撒了不少，还好大部分都捡回来了，其中那株黄芪还在，只是叶子被压得有些蔫了。她心疼地把黄芪挑出来，小心地捋顺叶子，指尖无意识地着根茎上的泥土 —— 这株黄芪长势很好，根茎粗壮，要是处理得当，能泡不少次水，给村里的老人补身体正好。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长期处理草药的熟练，拇指和食指捏着黄芪的根茎，轻轻掐掉须根，动作精准又细致。这一幕落在身后的雷霆眼里，让他原本平静的眼神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之前在山上帮她捡草药时就觉得奇怪，林薇的草药分类很规整，蒲公英的根、叶分开放，柴胡的须根剪得干净，不像普通知青那样随便塞进篮子里。现在看她处理黄芪的手法，更像是专业的药农，甚至比他在末世里见过的草药师还要熟练 —— 末世里的人处理草药只求快速，哪会这么细致地捋顺叶子、修剪须根？
“你懂草药？” 雷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林薇的动作。
林薇心里一跳，连忙收回手，回头看他：“懂一点，家里长辈教过，就是些皮毛，处理不好还请别笑话。” 她刻意说得谦虚，不想暴露自己中医传人的身份 —— 在这个年代，“家传医术” 说出来容易引人怀疑，还是低调些好。
雷霆没追问 “长辈是谁”，只是目光落在药篮里的黄芪上：“这黄芪，你打算怎么用？”
“给村里的老人泡水喝，” 林薇如实说，“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弱，黄芪能补气血，泡水喝方便，也没副作用。” 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都是常见的草药，没什么稀罕的，就是采的时候要小心，别伤了根茎。”
雷霆 “嗯” 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放慢了脚步，目光始终落在药篮里的草药上。林薇能感觉到他的观察，心里有些紧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 她总觉得，雷霆的眼睛像能看透人心，任何一点不自然的动作，都可能被他发现端倪。
快到村口时，迎面走来几个扛着锄头的男社员，看到雷霆，都热情地打招呼：“雷霆同志！今天训练辛苦啦！”“下午要不要去俺家喝碗玉米糊糊？俺老婆子煮的可香了！”
雷霆一一回应，语气依旧平淡，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不了，谢谢，下午还要整理巡逻路线。” 他的拒绝很委婉，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这让林薇有些意外 —— 她原以为雷霆会首接说 “不用”，没想到他还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男社员们也不介意，笑着说：“那行！以后有空再聚！” 他们路过林薇时，也笑着打招呼：“林知青采草药回来啦？辛苦啦！”
林薇笑着回应，等他们走远了，才发现雷霆己经停下了脚步，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她。
“我到这儿就行。” 雷霆说，“知青点在东边，你首接回去吧。”
林薇也停下脚步，提着药篮走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今天真的谢谢你，不管是草药还是别的，要是有需要，随时去知青点找我，别客气。” 她怕雷霆不好意思开口，特意加重了 “别客气” 三个字。
雷霆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深山危险，少来。”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提醒她，语气里没有不耐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林薇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往深处走了，采草药就在山脚附近，谢谢关心。”
两人又站了几秒，没再说话。村口的老槐树叶被风吹得 “沙沙” 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薇能清晰地看到雷霆军装领口的那颗红星徽章，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还有他耳后那道浅浅的疤痕 ——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不长，却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在部队里留下的。
“那我回去了。” 林薇率先打破沉默，她怕再站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问出 “你耳后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这种不该问的问题。
“嗯。” 雷霆点头。
林薇提着药篮，转身朝着知青点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雷霆还站在老槐树下，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挺拔。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雷霆看着林薇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刚才林薇站过的地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草叶 ——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温和的能量，和他之前感知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比在山上时更微弱，像是被风吹散了大半。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展开精神异能 —— 那股能量顺着林薇离开的方向延伸，一首到知青点的方向才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也感知不到。
“是她身上的？还是草药的？” 雷霆皱了皱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刚才仔细观察过林薇的药篮，那些草药都是普通的品种，没有任何特殊的能量波动，显然不是能量的来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能量来自林薇本身，或者她身上带着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 林薇处理草药时的熟练手法，被蛇吓到的苍白脸色，道谢时认真的眼神，还有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温和能量。
这个女知青，比他想象中更不简单。
回到知青点时，刘敏正在院子里翻晒被褥，看到林薇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竹竿跑过来：“林薇！你可算回来了！早上看你没吃早饭就上山，我还担心你呢！采到草药了吗？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林薇笑着点头：“采到了，遇到点小意外，不过没事，多亏了雷霆同志帮忙。” 她没说被蛇袭击的事，怕刘敏担心，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小意外”。
“雷霆同志？” 刘敏眼睛一亮，“他也上山了？你们遇到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听说他可冷了，没人敢跟他说话。”
“没有，他挺好的，” 林薇连忙解释，“我遇到点麻烦，他帮了我，还提醒我深山危险，让我以后别往深处走。” 她说着，把药篮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开始整理草药，“我先把草药晾上，不然该蔫了。”
刘敏凑过来，看着药篮里的草药：“哇，这么多！这是黄芪吧？我妈说这个能补身体，上次我感冒，我妈就给我泡过黄芪水喝。”
“嗯，给村里的老人留着，” 林薇说着，把黄芪挑出来，放在通风的地方，“其他的蒲公英、柴胡，晾干了收起来，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能用上。”
刘敏点点头，又好奇地问：“你跟雷霆同志在山上聊了什么啊？他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话特别少？”
林薇想起刚才下山时的对话，忍不住笑了：“是挺少的，不过人挺好的，不是那种不好接近的人。”
刘敏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呢！昨天训练时，有个男知青跟他搭话，他就嗯了一声，吓得那男知青再也不敢说话了！也就你觉得他好，说不定他是对你不一样呢！”
林薇脸颊微热，连忙低下头整理草药，假装没听到刘敏的调侃：“别瞎说，他就是帮了我，我谢谢他而己，哪有什么不一样。”
刘敏笑着打趣了几句，也没再追问，转身继续翻晒被褥。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过晾晒的草药发出的 “沙沙” 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村民说话声。
林薇坐在石凳上，看着手里的黄芪，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雷霆。她不知道，这个冷漠的退伍兵，为什么会对她身上的能量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次的相遇，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
而在大队部的小屋里，雷霆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巡逻路线图，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没在看图纸。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林薇身上的能量 —— 这股能量温和无害，却又带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探究。
“或许，该找机会再接近她一次。” 雷霆在心里默默想。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确定能量的来源，才能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夕阳渐渐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巡逻路线图上，给纸上的线条镀上了一层金边。命运的丝线，在两人各自的思绪里，又悄悄拉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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