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处理赵宏利？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瞬间切向了陈渊的人性深处。
老人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如炬，紧紧地锁定了陈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
回答得太过仁慈，会显得妇人之仁，难堪大任；回答得太过狠厉，又会暴露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让上位者心生警惕。
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考的是分寸，是权衡，更是……格局。
陈渊的脑海中，闪过了赵宏利那张在财经新闻上意气风发的脸，也闪过了赵建辉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若按他两世为人的仇恨，赵家父子，死不足惜。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在眼前这位老人的棋盘上，赵宏利，甚至整个宏利地产，都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为了一粒尘埃而动用雷霆手段，甚至为此沾沾自喜，那自己的格局，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
“首长，在我看来，赵宏利这个人，己经不重要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老人的眉梢，再次轻轻一扬。
“哦？为何不重要？”
“因为他己经败了。”陈渊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个失去了根基，失去了信誉，失去了所有靠山的地产商，在江城这片土地上，己经没有了任何翻身的可能。他的结局，早己注定，无非是破产清算，或者在某个深夜，从自己的烂尾楼顶一跃而下。这个过程，或许需要几个月，或许需要一年，但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再将精力浪费在一个必死之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意义。”
陈渊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人，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答案。
“我认为，比‘如何处理赵宏利’更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宏利地产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宏利地产的突然倒下，必然会在江城的房地产市场，甚至金融系统，造成不小的震动。银行的坏账，供应商的欠款，买了期房的业主的恐慌……这些，才是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赵宏利这只‘蚁’固然可恶，但更重要的，是及时修补好他所蛀空的‘堤坝’，避免引发更大的系统性风险。”
“所以，我的建议是，由国资或是有实力的企业，迅速介入，以最快的速度，接盘宏利地产的优质资产和在建项目，稳住市场信心，安抚下游供应商和购房者。至于赵宏利本人……法律会给他一个最公正的裁决。”
这番话，陈渊说得掷地有声，条理清晰。
他巧妙地将一个关于“个人恩怨”的问题，上升到了关乎“市场稳定”和“社会责任”的高度。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快意恩仇，反而展现出了一种超越个人得失的大局观。
这，才是上位者最希望看到的答案！
听完陈渊的回答，老人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欣赏笑意。
“好……好一个‘不重要了’！好一个‘修补堤坝’！”
他轻轻地鼓了两下掌，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包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有格局，有远见，更有仁心。陈渊，你这个年轻人，给了我太多的惊喜。”
老人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
“你说的没错。一个赵宏利，的确不重要。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淡然，“我之所以动他，一来，是给你一个交代；二来，也是想看看，当你手里突然握有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时，你会如何选择。”
“你，没有让我失望。”
老人转过身，重新看向陈渊，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
“你刚才说的那番关于‘信息战争’的话，我很认同。这个战场，我们绝不能输，也输不起！”
“但是，光靠国家队，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像你这样，既懂技术，又有战略眼光，更重要的是……心向华夏的年轻人，冲到市场的第一线，去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阵地，去和西方的那些巨头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我今天见你，就是想给你这样一张‘入场券’。”
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的金属卡片，放到了桌上，推到陈渊面前。
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一个用篆体雕刻的，古朴的“龙”字。
“这是什么？”陈渊疑惑地问道。
“一个身份，也是一个承诺。”老人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龙渊计划’的第一个‘种子’。”
“龙渊计划？”陈渊的心头，猛地一跳。
“对。一个旨在未来二十年内，扶持一批能够在全球信息科技领域，与西方巨头抗衡的，我们华夏自己的龙头企业的秘密计划。”
“拿着这张卡，你在国内，可以调动任何你看得上的，非核心领域的资源。无论是资金、政策、还是人才，只要你的项目有价值，有前景，国家，都会在背后，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老人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十年之内，我要看到你亲手打造的，能够走出国门，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超过十亿用户的互联网平台！我要你，从西方巨头的手里，为我们华夏，夺回一部分本该属于我们的……‘信息分发权’！”
陈渊看着桌上那张沉甸甸的黑色卡片，感受着老人话语中那重于泰山的期许，他的血液，在瞬间，彻底沸腾了！
这，才是他重生以来，梦寐以求的舞台！
他原以为，自己要像前世的那些互联网大佬一样，小心翼翼地在资本和政策的夹缝中求生存，一步步地野蛮生长。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以这样一种近乎梦幻的方式，首接拿到了国家级的“王炸”！
有了这张“入场券”，他脑海中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蓝图，将不再是空中楼阁。他可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地，去实现自己所有的野心和抱负！
“首长，我……”陈渊激动地站起身，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老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我能给你的，只是一个起点。未来的路，能走多远，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记住，你的对手，不是赵宏利那种货色，而是硅谷的那些，己经领先了我们一个身位的科技巨头。不要让我失望。”
老人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陈渊一眼。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那个叫林浩的合作伙伴，是个不错的技术苗子。不过，光有他一个，还不够。你的团队里，还缺一个真正懂‘资本’，懂‘人性’，能帮你处理好所有台面下麻烦事的……‘掌舵人’。”
“这个人，我己经帮你物色好了。她很快，就会来江城找你。”
“她？”陈渊一愣。
“嗯。”老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但又绝对会非常喜欢的小姑娘。”
说完，老人不再停留，拉开门，在两名黑衣保镖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整个天际包厢，再次恢复了寂静。
陈渊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张冰凉的黑色龙纹卡片。
卡片上，仿佛还残留着老人的体温，和他那重若千钧的嘱托。
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在他手中，正式拉开序幕！
只是，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人最后留下的那个悬念。
一个懂资本，懂人性，能处理所有麻烦的“掌舵人”？
还是一个……小姑娘？
会是谁？
他将自己两世为人所认识的所有女性，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符合这个描述的人。
这个老人为自己安排的神秘“搭档”，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京城的号码。
陈渊心中一动，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陈渊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慵懒和玩世不恭的年轻女声。
那声音，说不出的动听，像山涧的清泉，又像午后的猫咪，让人听了，骨头都有些发酥。
“我是。”
“你好呀，未来的老板。”女孩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带着电流，让陈渊的耳朵微微一麻。
“我叫秦知夏。老爷子让我给你带个话，你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五个亿，己经打到你账户上了。”
“另外，我明天到江城。记得来机场接我，我晕机，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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