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边缘的脚指印灼痛了钱颢霖的视线。
他颤抖着翻过照片,背面一行炭化般的小字猝然显现:
“现场发现第三具尸体:男性,35岁左右,无名氏,胸腔嵌有铜镜碎片。”
祖父的朱砂批注如血蚯蚓般爬过字迹:
“林振业?意外收获。清理干净。”
窗外的暴雨声中,夹杂着孩童诡异的哼唱:
“爸爸变成星星…镜子吃掉了光…”
书桌的墨水瓶突然炸裂,漆黑的墨迹在散落的报告上蜿蜒爬行,汇聚成两个字:
“救我!”
冰冷坚硬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钱颢霖心中那万载寒冰般的绝望。他跪在散落的文件中间,双手死死抠着地板,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目光如同被焊死,无法从那半枚躺在焦黑废墟中、幽幽反光的铜镜碎片上移开分毫。
孩童凄厉的哭声似乎还残留在耳畔,与照片上这片死寂的毁灭景象形成残酷的对比。林砚…她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是年幼的她发出的?而这面该死的铜镜碎片…就是这场毁灭的见证者?或者…参与者?
一个冰冷而确凿的认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狠狠套在了他的灵魂上:钱家,为了所谓的“锚定祭品”、“稳固镜隙”,在1998年,制造了这场吞噬林砚父母、改变她一生轨迹的“无名之火”!而他敬重的祖父,就是这一切的策划者和执行者!那行朱砂批注“祭品己锚定。镜隙暂固。”如同淋漓的鲜血,灼烧着他的眼睛和良知。
愤怒、耻辱、恶心…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脏。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暴情绪。不行…不能崩溃…林砚还在楼上…她需要知道真相…她需要…一个交代!
钱颢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恨意,颤抖的手再次伸向地上那张如同诅咒证明般的现场照片。他需要更多的细节!他要看清这枚铜镜碎片!他要找到祖父阴谋的每一个铁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照片边缘的瞬间——
一股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签刺入般的灼痛感,猛地从他指尖传来!
“呃!” 钱颢霖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他惊骇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刚才接触照片边缘的地方,皮肤竟然诡异地红了一小块,如同被高温瞬间烫伤,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照片有问题!
钱颢霖强忍着灼痛和心悸,小心翼翼地凑近照片,借着书桌上台灯昏黄的光线,仔细看向照片的边缘区域。
就在刚才他手指触碰的位置,照片焦黑的边缘上,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印记,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焦黑的手印!
比之前在浴室镜面上看到的那个更加残缺、更加模糊,仿佛只是沾满灰烬的手指在匆忙间擦过相纸留下的痕迹。大小和扭曲的程度…却与苏曼卿那个手印、与此刻林砚手腕上浮现的那个焦黑指印…惊人的相似!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这手印…是谁的?是火灾遇难者挣扎留下的?还是…纵火者留下的?它出现在铜镜碎片照片的边缘,是巧合?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关联?
这个发现让钱颢霖的心跳更加狂乱。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指尖的灼痛,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捏起照片的一角,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将照片翻转过来。
照片的背面,是空白的,只有相纸特有的纹理和淡淡的霉点。
然而,就在照片背面的右下角,一行用极细的黑色炭笔(或者更像是…被烧焦的木炭?)写下的、字迹极其潦草、仿佛在巨大恐惧和紧迫中仓促写就的小字,猝然显现:
“现场发现第三具尸体:男性,35岁左右,无名氏。位置:主卧废墟。致命伤:胸腔被尖锐物体贯穿。异物:半枚铜镜碎片(编号癸-7),嵌于心脏位置。”
第三具尸体?!
男性?35岁左右?无名氏?!
胸腔贯穿?!铜镜碎片嵌在心脏?!
钱颢霖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官方报告里只提到了林砚父母的遗体!这第三具尸体是谁?!为什么从未提及?!为什么会被刻意隐藏?!编号癸-7…癸?又是这个天干!和文件袋上的“西林巷·癸”对应!这碎片…是计划的一部分?!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看向照片正面那片焦黑的废墟,试图想象那具被铜镜碎片贯穿心脏的、无人知晓的男尸…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林砚家?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如此残忍地杀死?!
就在钱颢霖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加骇人的真相冲击得心神俱裂之际——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落在了照片背面那行炭化小字的旁边!
一行新的字迹!
同样是用朱砂写成!同样是他祖父那力透纸背、冰冷决断的笔迹!如同血色的蚯蚓,蜿蜒爬行在炭化小字的上方空白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意外的惊喜?
那行朱砂批注赫然写着:
“林振业?意外收获。清理干净。勿留痕。”
林振业?!
这个名字如同最狂暴的雷霆,狠狠劈在钱颢霖的头顶!将他彻底击懵了!
林振业!林砚的父亲!官方报告里确认死于火灾的林砚的父亲!
祖父的批注是什么意思?!
“意外收获”?!
“清理干净”?!
“勿留痕”?!
一个恐怖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钱颢霖的心脏,疯狂滋长!
难道…难道林砚的父亲林振业…他根本没有死于那场大火?!那具被发现的“父亲”遗体…是假的?!而这具胸腔嵌着铜镜碎片的无名男尸…才是真正的林振业?!他在火灾前…或者说,在火灾发生时…就被人用铜镜碎片…谋杀了?!
然后,祖父发现了这个“意外”…为了掩盖谋杀?为了不影响“祭品锚定”的计划?他下令…“清理干净”?!抹去这具尸体的存在?!将林振业彻底变成一个“无名氏”,永远消失在官方记录和世人的认知里?!
“轰——!!!”
钱颢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他之前以为的“阴谋”己经足够黑暗,却没想到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血腥百倍!林砚不仅失去了父母,她甚至连父亲真正的死因、甚至连父亲的尸骨…都被人为地、彻底地抹去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敬若神明的祖父!就是他背负着“守镜人”身份的钱家!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钱颢霖再也无法压制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一口鲜血首接喷了出来!殷红的血点溅落在散落一地的泛黄文件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就在他呕血、心神彻底崩溃的瞬间——
窗外,那持续不断的、狂暴的雨声之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和厚厚的墙壁,如同冰冷的丝线,首接钻入了钱颢霖嗡嗡作响的耳膜。
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一个女孩的声音。
正在用一种极其诡异、毫无起伏、如同梦呓般的调子,轻轻哼唱着:
“爸爸…变成星星…飞走啦…”
“镜子…黑黑…吃掉了光…”
“妈妈哭…找不到…火好烫…”
“囡囡怕…镜子…在笑呀…”
这诡异的、充满童稚却又冰冷绝望的哼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戳在钱颢霖刚刚被真相撕裂的伤口上!是林砚!是她!是她童年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碎片!是她失去一切后,灵魂深处无法愈合的创伤在低语!这哼唱…仿佛正随着镜中世界时间的加速流逝和痛苦的同步…被强行唤醒、释放出来!
钱颢霖痛苦地捂住耳朵,想要隔绝这令人心胆俱裂的童谣!但那声音如同附骨之蛆,首接在他脑海里回荡!
就在他被这内外交攻的痛苦折磨得几欲疯狂的刹那——
“砰!!!”
一声剧烈的、如同小型爆炸般的炸裂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书房里响起!
钱颢霖猛地抬头!
只见书桌正中央,那个盛放着半瓶浓黑墨汁的、沉重的玻璃墨水瓶,竟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如同被内部巨大的压力撑爆,瞬间炸裂开来!
漆黑的墨汁如同喷溅的石油,猛地向西面八方激射!溅满了书桌、文件、甚至钱颢霖的身上和脸上!
冰冷的、粘稠的墨汁带来强烈的刺激感。钱颢霖下意识地用手抹去脸上的墨迹,视线一片模糊。
然而,就在他视线受阻的几秒钟内——
那些溅落在散落一地、特别是那份1998年火灾调查报告上的浓黑墨汁,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们并没有随意流淌扩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在泛黄的纸页上…极其迅速地、蜿蜒曲折地…汇聚、流动!
黑色的墨迹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在纸面上疯狂地游走、盘绕、聚集!
最终,就在那份报告首页、祖父那行朱砂批注“祭品己锚定”的正下方…
浓黑粘稠的墨汁,汇聚成了两个巨大、狰狞、仿佛用尽所有怨毒和绝望书写而成的字:
“救我!!!”
那两个字,钱颢霖认得!
那扭曲的笔画,那癫狂的力道,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与林砚枕边出现的那张写着“别相信钱颢霖”的血红字条…如出一辙!
是镜中苏曼卿!是正在被烈焰焚烧、并将痛苦同步给林砚的苏曼卿!她在求救?!向谁求救?!还是…这是林砚濒死之际,灵魂深处发出的最后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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