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仓库阴冷的角落里凝固了。钱颢霖的指尖悬停在半空,距离林砚颤抖的肩膀只有寸许,却再也无法向前。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林砚身后那个巨大木箱里的景象死死攫住——昏迷(或死亡?)的年轻祖父钱鹤年,以及那柄刃染鲜血、静静躺在他手边的缠枝莲纹青铜匕首!
发生了什么?!
在他强行穿越而来之前的这几分钟(镜中时间)里,这个仓库中究竟上演了怎样惊心动魄的逆转?!是林砚绝地反击?还是另有其人?
巨大的震惊和疑问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暂时甚至忘记了失血带来的虚弱和手腕的剧痛。
“他…他突然就…” 林砚似乎从钱颢霖惊骇的目光中读出了他的疑问,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她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示意着自己的处境,“他用匕首逼着我…问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然后…然后他就…”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充满了后怕和迷茫:“他就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后脑…一声没吭就…就倒了下去…匕首也掉了…”
被什么东西砸了?钱颢霖的心猛地一沉!这仓库里还有第三个人?!是谁?是敌是友?
他立刻警惕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周围昏暗的角落——高耸的货架阴影、堆积如山的杂物后方、那些蒙着白布如同蹲伏幽灵的家具…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然而,死寂。除了他和林砚急促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异响。那个击晕钱鹤年的“东西”或者“人”,仿佛从未存在过,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
难道是…苏曼卿?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但立刻被他否定。苏曼卿那般怯懦,且早己被支开,不可能有这等力量和胆识。
或者…是那个矮胖男人去而复返?似乎也不像。
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无论那人是谁,目的为何,眼下都是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
“别管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 钱颢霖压下心中的惊疑,声音急促而低沉。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挪到林砚身后,借着窗外越来越亮的晨光,查看她手腕上的束缚。
那不是什么手铐,而是一种极细却异常坚韧的金属丝,深深勒进了她手腕的皮肉里,己经磨出了血痕,打成了一种复杂的死结。钱鹤年显然没打算让她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钱颢霖尝试用指甲抠扯,那金属丝却纹丝不动,反而让林砚痛得倒吸凉气。他目光焦急地扫过西周,想寻找锋利的物件。
“匕首…那匕首…” 林砚忍着痛,用眼神示意木箱里那柄染血的凶器。
钱颢霖犹豫了一瞬。动用那柄沾染了不祥气息、甚至可能饮过自己祖父鲜血的匕首,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和一丝寒意。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探身越过林砚,尽量避免碰到箱子里昏迷的钱鹤年,手指颤抖地握住了那柄青铜匕首的柄部。
入手冰冷刺骨,那缠枝莲的纹路硌着他的掌心,仿佛有某种阴冷的气息顺着接触点试图钻入他的皮肤。他强忍着不适,用匕首锋利的刃尖,小心翼翼地挑割那坚韧的金属丝。
“嗤…” 细微的割裂声响起。金属丝应声而断!
林砚的手腕终于获得了自由,她猛地抽回双手,看着手腕上那圈深可见血的勒痕,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获释的庆幸和后怕。
“能走吗?” 钱颢霖扔掉匕首,关切地扶住她,目光快速检查她的右腿。之前的伤似乎因为挣扎和恐惧而更加严重了,明显。
林砚尝试站立,右腿却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几乎完全靠在钱颢霖身上。“不行…很痛…”
钱颢霖的心沉了下去。他自己也失血过多,虚弱不堪,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林砚,想要逃出这个如同迷宫般的巨大仓库,并且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追捕,难度可想而知!
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并且…需要武器防身!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木箱里昏迷的钱鹤年身上。搜索他?或许能找到仓库钥匙,或者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示意林砚靠箱坐好,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忍着强烈的心理不适,将手伸向钱鹤年长衫的内袋。
指尖触碰到一些零散的银元、一枚怀表、还有一叠折叠起来的纸张。他迅速将这些东西掏出,来不及细看,塞进自己口袋。接着,他又摸向钱鹤年的腰间——果然,触碰到了一串冰冷的钥匙!
就在他取下钥匙串,准备继续搜索是否有隐藏武器时,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钱鹤年紧握着的左手。
那左手握得很紧,指缝间似乎露出了纸张的一角,一腔热血的写作大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纸张的颜色和质地…与他刚刚掏出的那些截然不同,是一种更细腻、更挺括的…宣纸?
而且,钱鹤年即使是昏迷中,这只手也握得异常之紧,仿佛里面藏着极其重要的东西。
钱颢霖皱起眉,用力掰开钱鹤年冰冷的手指。
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宣纸,掉落下来。
纸张洁白,与这昏暗肮脏的仓库格格不入。
钱颢霖下意识地将其拾起。
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极其娟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毛笔小楷。那字迹…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有一种哀婉的熟悉感。
纸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鹤年哥亲启:
见字如面。铜镜之事,曼卿己知悉全部。此镜乃绝命之物,非福源也。妾身薄命,无福消受,亦不忍见君沉沦孽海,铸成大错,万劫不复。
镜钮之下,妾留有一物,或可助君窥得一线天机,明了因果,望君慎思、慎取、慎用。
勿寻。勿念。
曼卿 绝笔”
“曼卿…绝笔?”
钱颢霖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苏曼卿留下的?!给钱鹤年的?!她知道了铜镜的真相?!“绝命之物”、“沉沦孽海”、“铸成大错”…她甚至用了“绝笔”!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字条!这是一封…诀别信?!是在她知道真相后,决定离开或者…自我了断之前写的?!
而最关键的是最后那句——“镜钮之下,妾留有一物,或可助君窥得一线天机,明了因果”!
镜钮之下?那面镜子的镜钮?毫无疑问,是那面缠枝莲纹铜镜!
苏曼卿在铜镜里藏了东西?!一件能“窥得天机”、“明了因果”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她后来被锁入镜中火狱的导火索?钱鹤年发现了这封信和镜中之物,意识到了苏曼卿的“背叛”和逃离的意图,进而因爱生恨(或者更可能是为了掩盖秘密和维护家族),才痛下杀手,将她囚禁?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如同闪电般在钱颢霖脑中碰撞交错!
这封意外的遗嘱,不仅揭示了苏曼卿在悲剧发生前最后的清醒与挣扎,更指向了一个可能存在的、隐藏在铜镜本身之中的、更大的秘密!
“镜钮之下…镜钮之下…” 钱颢霖喃喃自语,猛地抬头看向仓库某个方向!他记得很清楚,之前钱鹤年就是从那个角落的箱子里取出这柄匕首的!那面铜镜…一定也在附近!
他必须找到它!必须看看苏曼卿到底留下了什么!
“怎么了?那上面写了什么?” 林砚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虚弱地问道。
钱颢霖来不及详细解释,只是快速将纸条塞给她:“是苏曼卿留下的!很重要的线索!铜镜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们必须找到它!”
他强撑着站起来,凭借着之前模糊的记忆和一种莫名的首觉,踉跄着走向仓库那个堆满箱子的阴暗角落。
林砚借着晨光,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脸上也瞬间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复杂的悲悯。她看着钱颢霖焦急搜寻的背影,又看看箱子里昏迷的钱鹤年,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和命运的诡谲让她浑身发冷。
钱颢霖不顾虚弱,近乎疯狂地翻动着那些蒙尘的箱子。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半遮着的狭长木盒里,他触摸到了那熟悉无比的、冰凉沉重的触感!
他猛地掀开油布!
幽暗的光线下,那面缠枝莲纹的民国铜镜,静静地躺在铺着柔软丝绒的盒子里。镜面幽深,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和痛苦。
钱颢霖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铜镜取出。
镜子的背面,是繁复的缠枝莲浮雕。而在浮雕的中心,作为镜组的地方,是一个雕刻成含苞待放莲花形状的、可以活动的青铜钮。
苏曼卿说的…是这里吗?
钱颢霖的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尝试着,轻轻地、旋转那个莲花镜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响!
莲花镜钮的底座,竟然真的被他旋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极其细小、极其隐秘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想象中的珠宝或密信。
只有一件东西。
一枚…
通体漆黑如墨、不过小指指甲盖大小、形状却异常熟悉的…
玉蝉?
钱颢霖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呼吸瞬间停止!
这玉蝉的材质、颜色、那温润中透着冰凉的触感…
竟然与他贴身佩戴的守心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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