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腥气渗入工作室的每一道缝隙。钱颢霖的指尖反复着照片边缘,胶卷泛黄的纹路如同爬满掌心的蛛网。林砚几次张嘴,又将话咽回喉咙,只能看着好友机械地把信笺展开又折起,纸张脆裂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也许…… 他只是在骗我们?” 林砚终于打破沉默,声音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伸手想去触碰钱颢霖的肩膀,却在半空僵住 —— 对方此刻的眼神太过陌生,像是蒙着一层灰翳,将往日的锐利尽数吞噬。
钱颢霖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颤音:“骗我什么?骗我说我是祭品的孩子?骗我说父母为了保护我把记忆偷走?” 他猛地攥紧信笺,纸页在指缝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可照片里的古宅,和我们在清平镇见到的一模一样。”
窗外的梧桐树在夜风里摇晃,树影如妖异的长爪,将两人的轮廓割裂成斑驳的碎片。林砚想起神秘人临走时阴冷的眼神,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神秘人对铜镜秘密的精准掌握,到那句 “等一切结束你自然会知道”,都像精心编织的陷阱。
“颢霖,就算你真和铜镜有关,也不代表要相信他的仪式。” 林砚试图让声音听起来镇定,“用鲜血唤醒镜灵…… 这和张鹤龄当年用人献祭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得钱颢霖浑身一颤。他想起档案馆里那些失踪女子的报道,苏曼卿日记里的恐惧,还有镜中女人绝望的眼神。如果自己的血脉真是解开一切的关键,那是不是意味着,从出生起他就背负着某个血腥的使命?
“我没得选。” 钱颢霖低声说,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起身走向工作台,铜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出他扭曲的倒影,“苏曼卿被困在镜中那么多年,我父母……”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如果真相真如信里所说,我必须去做。”
林砚还想再说什么,钱颢霖突然举起手制止。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铜镜,瞳孔骤然收缩 —— 镜面不知何时泛起细密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两人屏住呼吸,看着镜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这次出现的不是苏曼卿。
一个穿着民国警服的男人出现在镜中,他的动作依旧比现实慢半拍,脸上带着凝重的神情。男人的目光似乎穿透镜面,首首落在钱颢霖身上。他抬起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写字的动作,每一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在写什么?” 林砚凑近镜子,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冷的镜面。钱颢霖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镜中男人的眉眼让他莫名心悸,那股熟悉感就像被遗忘的旧伤疤突然刺痛。
随着镜面波动,男人写下的字迹逐渐清晰:“别…… 信……”
“警告!他在警告我们!” 林砚抓住钱颢霖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可话音未落,镜中突然窜出一团黑影,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瞬间将男人的身影吞噬。镜面泛起刺目的红光,待光芒消散,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两人惊恐的倒影。
钱颢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工作台,疼得他闷哼一声。那个穿警服的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警告他们不要相信神秘人?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对那张脸产生强烈的共鸣?
“颢霖,这就是‘异常’。” 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铜镜出现女人开始,所有违背常理的事都在提醒我们 —— 那个仪式是个圈套!” 他突然抓住钱颢霖的肩膀,用力摇晃,“你清醒一点!你根本不知道月圆之夜会发生什么!”
钱颢霖被摇晃得几乎站不稳,林砚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思绪。是啊,他究竟在执着什么?仅凭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要将自己推入未知的险境?可镜中男人的警告、苏曼卿的求救、还有神秘人笃定的态度,每一个线索都像锁链,将他困在真相与谎言的迷雾中。
“我需要时间。” 钱颢霖掰开林砚的手,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温热,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想起小时候,每当遇到解不开的谜题,就会躲进父亲的书房,在古籍里寻找答案。可现在,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林砚叹了口气,转身倒了两杯热水。杯口蒸腾的白雾模糊了镜片,他想起两人初相识时,钱颢霖修复破损瓷器时专注的模样。那时的好友眼神清亮,总能在最细微的裂痕里找到修复的契机。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迷茫与挣扎。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林砚把水杯放在桌上,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但我们至少该再查查,比如那个神秘人提到的铜镜铸造原址,还有张鹤龄的工坊到底在哪里。”
钱颢霖抬起头,水雾氤氲的灯光下,林砚的轮廓模糊却坚定。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场荒诞的旋涡里,林砚是唯一真实的锚点。他伸手握住尚有余温的水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稍稍驱散了心底的寒意。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泡在了图书馆和档案馆。泛黄的报纸、发霉的档案,每一页都可能藏着致命的线索。钱颢霖在一份民国三十年的施工日志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 城郊的一处废弃窑厂,曾在铜镜铸造期间进行过大规模改建。
“会不会就是那里?” 林砚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铅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那片区域如今被标注为 “禁区”,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像一圈圈警戒的锁链。
钱颢霖盯着地图,突然想起神秘人说过的 “月圆之夜”。日历上,鲜红的标记刺得他眼睛生疼 —— 距离月圆,只剩三天。而更让他不安的是,这几天里,铜镜再没出现过任何异象,仿佛在积蓄着某种恐怖的力量。
深夜,钱颢霖独自坐在工作室。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铜镜表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镜面时,突然瞥见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竟与铜镜边缘的神秘符号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正常,还是异常?” 钱颢霖对着空荡荡的工作室喃喃自语。镜中的倒影沉默不语,只有窗外的夜风卷着枯叶,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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