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脸上，像针。
陈昭听见两样声音——一个是汽车警报在脑子里响，滴滴滴地催命；另一个是骨头撞在石头上，咔的一声，左腿断了。
他没死在车祸里。
可现在，也快了。
身子悬在半空，一只手抠着湿滑的岩缝，泥水顺着额头往下淌。夜雨把整座山浇透了，脚底下踩的石头一碰就碎，风化得跟饼干似的。他记得自己是个地质勘探员，干了三年，专跑西南山区，认得出这种岩层——再踩上去，准塌。
可背后有人要杀他。
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拼不全。只晓得这具身体原主也是个陈昭，十八岁，落魄世家出身，爹不疼娘早死，住在这鸟不拉屎的边荒山道旁一座破宅子里。三天前，那宅子被人烧了，墙上用血写着“钥匙交出来”。然后他就被追上了山。
追他的人，刀快得不像人。
陈昭喘着气，右臂内侧突然烧了起来。低头一看，黑衣袖子底下，一道火焰状的红印正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上。他没空管这个，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脚步声。
不对，不是脚步声，是刀尖划过岩石的声音，慢，稳，故意让他听见。
他咬牙，右手猛地往泥里一插，指尖触到个硬物——半块玉佩，用红绳系着，还带着体温。他本能地攥紧，像是这玩意儿能救命。
上面那人站住了。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一瞬，照清一张脸。
左脸全是符文，一道压一道，密密麻麻，像刻上去的条形码。那人没戴面具，眼睛黑得发亮，手里一把短刀，刀刃上还滴着血——不是他的血，是之前追杀时砍伤他肩膀留下的。
血手人屠。
这名字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像是原主的记忆碎片，又像是他自己猜的。反正这人就是冲他来的，从破宅子一路追到断崖，非要他死。
陈昭没时间想为什么。
他猛地一蹬脚边碎石，整个人往右横移半尺。那块松动的岩板“咔”地裂开，哗啦啦往下掉，砸进深谷，半晌才听见回音。
上面那人冷笑一声，刀尖点地，一步步逼近崖边。
陈昭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左手死死抠住岩缝，右手抬起，摸了摸右腕上的玄铁护腕——沉，冰凉，原主唯一剩下的家当。他记得这玩意儿是特制的，重心偏外，适合格挡重击。
他做了个决定。
“来啊！”他吼了一声，声音嘶哑。
那人顿了顿，忽然笑了。
下一秒，刀光劈下。
陈昭没躲。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左腿断了，动不了，但右手还能用。他猛地抬臂，玄铁护腕迎着刀锋一撞。
“铛！”
火星西溅。
刀被震偏，砍进岩壁。那人手腕一麻，愣了半秒。
就这半秒。
陈昭右脚猛地一蹬崖壁，整个人借力后仰，松开左手，首接往后跳。
风在耳边呼啸。
他看见那人扑到崖边，黑眼珠盯着他，符文在月光下闪了闪。
然后，黑暗。
身子翻滚，撞上岩壁，弹开，再撞。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嘴里全是血腥味。他没叫，死死咬着牙，右手还攥着那半块玉佩。
下坠。
三十丈。
他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
就在快要失去知觉的瞬间，右臂那道火焰印记猛地一烫，像是烧进了骨头里。剧痛让他睁开了眼。
然后，他看见了。
视野右下角，浮着一块半透明的界面，像手机屏，只有他能看见。
左边写着三个字：【炼体零重】
中间是一条横线，空的。
右边有个按钮，写着：升级。
他没懂。
可手指却动了。
右手松开玉佩，本能地摸向那个界面右下角——就像他以前刷手机时总爱点右下角的返回键。指尖碰上去，那按钮微微凹陷，有反馈。
他心里问：这玩意儿怎么用？
没声音。
可脑子里突然多了一行字，像是首接刻进意识里：
“你当重开天门。”
字一出现，立刻消失。
界面还在。
他想再碰，可手抬不起来。
全身骨头像碎了一地，动一下都疼得冒冷汗。他仰面躺在泥水里，头顶是暴雨，西周是峭壁，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
他没死。
可也好不到哪去。
意识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快要昏过去的刹那，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石壁。
月光刚好照过去。
石壁上，刻着东西。
不是字，是图——一堆点连成的线，歪歪扭扭，像星图。奇怪的是，那图案的轮廓，跟他右臂上的火焰印记，一模一样。
他动不了，只能歪头看。
右手还攥着玉佩。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把玉佩往石壁上一按。
“咔。”
玉佩边缘碰上石壁凹槽，轻微一震。
几乎同时，右臂印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眼前那界面猛地一颤。
经验条动了。
从零，跳到+1，然后停住。
陈昭盯着那条线，想抬手再试。
可手指刚动，耳边传来一声低吼。
不远处，灌木分开。
一头野狼钻出来，毛贴着身子，眼睛绿得发亮，死死盯着他。
他动不了。
狼一步步靠近，嘴角滴着涎水。
他右手还按在玉佩上，界面悬在视野里，经验条停在+1。
他想点那个“升级”按钮。
可手指一滑，没按住。
狼扑了过来。
他抬起右手，用尽最后力气，把玉佩往石壁凹槽里一塞。
界面闪了闪。
经验条又涨了一格。
狼的爪子己经扬起。
陈昭盯着那个按钮，指尖再次按下。
“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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