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我眼睁睁地看着顾衍，将那团由修罗殿主神魂碎片构成的紫黑色光球，如同品尝一道绝世珍馐般，缓缓地，送入了口中。
没有咀嚼。
没有吞咽。
那光球在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便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亿万怨魂在他体内同时发出的凄厉哀嚎，又仿佛看到了一座无间地狱，在他那深渊般的眼眸深处，缓缓洞开。
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的增长。
但那种源自生命本质的、纯粹的“恶”，却在这一刻，浓郁到了一个让我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境地！
他，在“进食”。
以一个神境巅峰强者的残魂为食！
这一幕带给我的冲击，远比他刚才一招秒杀修罗殿主，要来得更加震撼，更加……颠覆我的认知！
杀人，与“食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是了结恩怨，是立场之争。
而后者……
则是将对方，彻底贬低为满足自身欲望的……食粮！
是更高阶生命，对低阶生命，最赤裸、最残忍的……蔑视与掠夺！
眼前的顾衍，己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真正的魔鬼！
“味道……还不错。”
顾衍缓缓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如同猫咪打呼般的低吟。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个意犹未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陶醉表情。
“虽然驳杂了些，但作为开胃菜，勉强……够格。”
随即，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我被禁锢的身体之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玩味与残忍。
而是一种……看待“主菜”的眼神！
充满了贪婪、渴望，以及……一种让我无法理解的、病态的……狂热！
“现在，轮到你了。”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脚步声，很轻。
但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脏之上，让我本就冰冷的神魂，一点一点，坠入更深的绝望。
我死死地盯着他，赤红的双目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顾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
顾衍闻言，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离我仅有三步之遥的地方，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的、讥讽的表情。
“苏染，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
“你我，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老家伙棋盘上的两颗棋子罢了。”
“只不过……”
他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怨毒。
“你，是被他精心雕琢、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真龙’！”
“而我……”
“只是为了成就你这颗‘真龙’，而被他随意丢进熔炉，反复煅烧、敲打、碾碎的……废铁！”
他的话，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为了成就我，而被碾碎的废铁？！
“不懂吗？”
顾衍似乎很享受我此刻脸上的震惊与茫然。
他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缓缓地，向我伸出了他的右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但这件艺术品，却没有向着我的脖颈，或是我的心脏而来。
而是……
缓缓地，贴在了我的小腹之上。
那个位置，是我的……丹田气海！
是我一身力量的……本源所在！
“嗡——！”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充满了侵略性与毁灭性的魔气，瞬间透过他的掌心，涌入了我的体内！
那股魔气，霸道无比！
它无视了我体内所有的经脉防御，长驱首入，首奔我丹田气海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团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充满了“新生”与“开端”神韵的青色本源之力，正静静地悬浮着。
这是老道士当初植入我体内的力量！
是我能够免疫归墟死气、领悟“创世之言”的……根本！
也是我身为“真龙”棋子，最大的……依仗！
此刻，在感受到那股邪异魔气的入侵后，这团青色本源之力，本能地，爆发出了一阵璀璨的光芒，试图将那股魔气驱逐出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彻底陷入了呆滞！
只见那股霸道无比的魔气，在接触到青色本源之力的瞬间，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与那青色光芒……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
两者，一正一邪，一生一死。
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种极端力量，此刻，却在我的丹田之中，形成了一种诡异无比的……和谐共生！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了吗？”
顾衍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幽幽响起。
“这股让你脱胎换骨，让你高高在上的力量……”
“是不是，很亲切？”
“那是因为……”
他缓缓地，俯下身，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恶意与快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揭开了那个最残酷的真相！
“它，本就……是我的！！！”
轰——！！！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
我的一切思维，一切理智，都在他这句话的冲击下，被碾得粉碎！
我体内的青色本源之力……
是……顾衍的？！
这怎么可能？！
这……这根本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顾衍仿佛能够看穿我的内心，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张写满了失魂落魄的脸，嘴角的笑容，愈发残忍。
“那个老家伙，的确是个万古罕见的天才。”
“他为了锻造出你这颗能够承载‘变数’的完美‘真龙’棋子，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找到了我，这个天生便与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相合的‘心魔’之体。”
“然后，他将我，当成了一座……‘熔炉’！”
“他将世间最纯粹的‘生命本源’，强行打入了我的体内，让我用我自己的神魂，我自己的意志，我自己的痛苦与怨恨，去日夜不停地……淬炼它，打磨它，净化它！”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年！”
“你知道，那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那话语之中，却透着一股连我都感到心惊胆战的……滔天恨意！
“每一分，每一秒，我的神魂，都在被那股‘生命本源’灼烧、撕裂！那种痛苦，比堕入十八层地狱，还要惨烈一万倍！”
“而我的意志，又必须去对抗那种足以毁灭一切的‘新生’之力，将我天生的‘魔性’，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注入那团本源之中，让它，能够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十年之后，那团‘生命本源’，被我，彻底淬炼成功了。”
“它，变得完美无瑕，既拥有‘创世’的神性，又蕴含着足以对抗一切负面存在的……‘魔性’！”
“然后……”
顾衍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我的眼睛，那眼神，如同两把淬毒的尖刀，要将我的灵魂，凌迟处死！
“那个老家伙，便毫不留情地，将这颗由我十年痛苦与绝望淬炼而成的‘果实’，从我的体内，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然后，他将这颗完美的‘果实’，种入了你的体内。”
“而我，这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的‘熔炉’，便被他，像一件垃圾一样，随手丢弃在了江城。”
“苏染……”
他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仿佛情人间的爱抚。
但他的声音，却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最终审判！
“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的新生，你的强大，你的一切……”
“全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你说……”
“我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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