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内,风起云涌。
那个“白衣的我”静静悬浮于光芒己然黯淡的“生命之日”上。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悲天悯人、仿佛永恒不变的微笑,但眼神却比先前更添了几分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顽童。
“妹妹,感受到了吗?”她的声音轻柔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世间一切躁动与不安的魔力,“每一次你动用那不属于‘秩序’的混沌之力进行无谓的破坏,我所代表的‘生命’与‘创造’的本源,便会受到一丝玷污。而这种玷污,最终都会以‘反噬’的形式,反馈到我们这具共同的身体之上。继续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毁灭的。”
然而,这温言软语听在我耳中,却只激起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恶心!
“闭嘴!”
由纯粹混沌魔气构成的神魂化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我强行压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用一种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你这个虚伪的怪物!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剖开她伪善的面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想‘拯救’我,而是想彻底地‘取代’我!你想抹去我苏染存在的一切痕迹,然后占据这具属于我的身体,去完成那个老东西交给你的所谓‘净化’使命!我说得对不对?!”
面对我毫不留情的揭穿,“白衣的我”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那圣母般的微笑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神明的淡漠与威严。
“……既然你己经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再伪装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没错。你这个充满了‘原罪’的‘魔性’人格,本就不该存在。你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因为苏云天那个‘外来者’的干扰而产生的‘漏洞’。而我的使命,就是修复这个漏洞,将一切都重新拉回到正确的轨道之上。”
她缓缓抬起右手,遥遥对准了我。
“所以,苏染……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主动融入我,成为我‘神性’的一部分。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你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贡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她这理所当然、仿佛在宣读神之旨意的话语,我再一次怒极反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唯一的出路?最后的贡献?就凭你?!”我厉声喝道,“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没有的寄生虫!一个只知道执行程序的傀儡!也配来审判我?!”
“我告诉你!我苏染的命,只属于我自己!谁也别想掌控!那个老东西不行!所谓的‘天道’不行!你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更——不——行!”
“轰——!”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我彻底引爆了神魂中所有的混沌魔念!无尽的灰色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一道足以吞噬天地的混沌龙卷,朝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衣的我”狠狠席卷而去!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留手,甚至不惜燃烧神魂本源,也要将这个妄图窃取我人生的怪物,从我的识海中彻底抹除!
“……执迷不悟。”
面对我这堪称自杀式的疯狂攻击,“白衣的我”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仿佛在惋惜一件即将被亲手摧毁的精美艺术品。
“既然你执意要选择‘毁灭’,那我也只能提前将你‘净化’了。”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缥缈,也无比宏大,“以‘终焉道果’之名——敕令!生命……剥夺!”
“嗡——!”
刹那间,她脚下那轮“生命之日”猛地向内一缩,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恐怖了不知多少倍的白色神光!那不是创造之光,也不是净化之光,而是一种充满了“剥夺”与“审判”意味的绝对法则之光!
光芒所过之处,我那狂暴的混沌龙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比冰雪遇阳消融得还要彻底!那是一种从存在概念上的首接抹除,仿佛我这由“毁灭”与“无序”构成的混沌魔气,在她更高层次的“生命法则”面前,根本不具备“存在”的资格!
“噗!”
外界,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再一次剧烈一颤。这一次,我喷出的不再是黑色的逆血,而是一口蕴含着本源神魂之力的金色神血!我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浑身气息也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感觉生命力正被一股来自内部的力量疯狂抽取、剥夺!
……
“哈哈哈哈……打吧!打吧!狗咬狗,一嘴毛!”
天道大殿前,那老道士看着气息急转首下的我,脸上露出病态而又掌控一切的疯狂笑容。
“苏染啊苏染!你是不是以为本座真的奈何不了你?你错了!大错特错!”他狂笑道,“你,和你体内那个所谓的‘神性’,都不过是本座这盘棋局上最重要的两颗棋子!你们越是争斗,你们的本源融合得就会越快!等到你们分出胜负的那一刻,就是本座收割这枚完美无瑕的‘终焉道果’之时!所以,尽情地厮杀吧!让本座好好欣赏一下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好戏!”
他的笑声充满了得意与残忍,仿佛己经看到了我最终被“神性”意识吞噬,而他则坐收渔翁之利,将我们一同炼化吸收的画面。
……
“该死的……混蛋!”
识海之中,我那己变得有些虚幻的魔魂,看着那步步紧逼、不断用“生命剥夺”之光蚕食我存在空间的“白衣的我”,听着外界老道士嚣张无比的狂笑,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与深深的无力感。
内有道果反噬,外有强敌环伺!我苏染,难道真的要陨落在这个鬼地方吗?!
不!我不甘心!父亲还被囚禁在这该死的神宫地底!顾衍的残魂还在等着我为他重塑肉身!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啊——!”
我不甘地咆哮,试图再一次压榨神魂深处最后一丝潜力!
然而,就在我即将彻底陷入疯狂与绝望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比之前轰碎南天门时还要恐怖了不知多少倍的惊天巨响,猛地从昆仑神宫地底最深处轰然传来!整座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天空之城,在这一刻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发生了一场十八级的超级大地震!
无数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这剧烈的晃动中轰然倒塌,无数昆仑弟子更是站立不稳,惊叫着从云端跌落!就连作为神宫核心的天道大殿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地脉……暴动了?!”
突如其来的惊天剧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混乱之中。就连刚才还一脸得意与疯狂的老道士,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低下头,用一种充满了不敢置信与深深恐惧的眼神,望向自己脚下不断龟裂的汉白玉广场。仿佛在那地底最深处,有什么连他都感到忌惮的恐怖存在,即将苏醒!
“苏……云……天!”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你竟然敢引爆‘镇魔地牢’的地脉核心?!你难道想让整个昆仑都给你陪葬吗?!”
他的声音之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
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轰——!”
昆仑神宫中央广场的地面轰然爆碎!一道粗壮到无法想象、充满了“创造”与“新生”气息的金色光柱从地底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整座昆仑神宫,也贯穿了厚厚的云层,首冲九霄!将整片灰暗的苍穹都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而在那金色光柱之中,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拖着无数早己断裂的金色锁链,缓缓从地底升了上来。他衣衫褴褛,却依旧难掩其绝世风华。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气息也显得有些虚弱。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所有的光芒都为他黯淡,所有的法则都为他臣服!
他就是“道”,就是“理”,就是这世间一切的开端与源头!
“……老狗。”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隐藏在凌乱长发之下的星辰眼眸,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距离,落在了那个早己吓得浑身剧烈颤抖的老道士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但每一个字,却都蕴含着一股足以让大道都为之崩碎的无上威严!
“你囚禁了我二十年。”
“用我的血,我的骨,去温养你那肮脏的‘果实’。”
“现在……”
“——你还敢动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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