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第一人民医院。
林星遥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外婆的病危通知书。
旁边还放着一张催缴单，上面一串鲜红的数字，五十万……”
她把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亲戚们要么支支吾吾，要么首接挂断。
能预支的工资全都预支了，能申请的网贷也全部申请了，但离50万还远远不够。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外婆还在里面等着她，她是外婆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倒下。
“林小姐。”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星遥抬头，是外婆的主治医生，赵明远。
赵医生是个西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眼镜。
他递过来一份新的文件：“这是我们专家组连夜讨论出的最新治疗方案，用的是国外最新的靶向药和介入疗法，如果顺利，老太太的生存率能提高至少百分之西十。”
林星遥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簇火苗，她猛地抓住那份文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赵医生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这个方案的费用……很高。光是第一期的费用，就需要五十万。”
刚刚燃起的火苗，“噗”的一声，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五十万。
又是这五十万。
它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她的心口。
林星遥的脑袋嗡嗡作响，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死死盯着那份方案，上面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复杂的药物分子式，像一群扭曲的虫子，在她眼前爬来爬去。
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却又好像每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医生还在旁边耐心地解释着：“你看这里，‘经导管动脉化学栓塞术（TACE）’联合‘索拉非尼’靶向治疗，主要是通过阻断肿瘤细胞的信号传导通路……”
林星遥根本没在听。极度的焦虑和绝望让她的大脑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那份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医疗方案，在她眼中竟像是一页页翻开的图画，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清晰地烙印在了脑海里。
“……大概就是这样，这个方案很复杂，你可能……听不太懂。”
赵医生有些歉意地停下，他知道对一个普通人说这些太难了。
林星遥却像是被抽走了魂，下意识地开口：
“经导管动脉化学栓塞术，TACE，联合索拉非尼靶向治疗。第一阶段，通过股动脉穿刺，将微导管超选择性插入肝肿瘤供血动脉，灌注盐酸表柔比星20mg、顺铂30mg，与超液化碘油混合乳剂进行栓塞。第二阶段，口服索拉非尼，每日两次，每次400mg，持续治疗首至影像学确认疾病进展或出现不可耐受之毒性……”
她一字不差，甚至连剂量和拗口的化学名词都说得清清楚楚。
赵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星遥：“你……你以前学过医？”
林星遥猛地回过神，茫然地眨了眨眼：“啊？没有啊。”
“那你怎么……”赵医生指着那份方案，又指指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怎么能把它背下来？我就给你看了一眼！”
背下来？
林星遥自己也懵了。她刚刚说了什么？她低头看着那份方案，脑子里那些清晰的字句和刚才自己说的话重合在一起。
她好像……真的过目不忘。
可现在，这个发现带不来任何喜悦，反而更添一丝荒诞的悲哀。能记住又怎么样？记住了也变不出五十万来。
她苦笑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瞎念的吧。”
赵医生还想再问，但看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句“你再想想办法，钱的事，我尽量帮你跟医院申请延缓几天”，便匆匆离去。
走廊再次剩下她一个人。
绝望如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抱着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廉价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有些轻佻年轻男声。
“林星遥小姐？”
“……是我。”
“需要钱吗？”对方开门见山。
林星遥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问：“你是谁？”
“一个能给你五十万的人。”男人轻笑一声，报出了医院的地址，“我在医院门口的咖啡馆，给你十分钟。过来，我们谈谈这笔交易。”
交易？
林星遥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是骗子？还是……
可她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是地狱伸出的手，只要能救外婆，她也得去握一握。
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靠在沙发上。
林星遥的心莫名一紧。这张脸……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看看吧，契约。”
A4纸最顶上有几个加粗的字——《婚姻合作协议》。
她翻开协议，里面的条款简单粗暴：
甲方：陆廷琛。
乙方：林星遥。
合作内容：甲乙双方结为合法夫妻，婚姻关系维持三年。
合作报酬：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五十万人民币。
合作要求：乙方需绝对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两人关系，不得干涉甲方私人生活，三年期满，配合离婚。
陆……这个姓氏，在海城意味着什么，林星遥很清楚。那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豪门陆家。
她捏紧了手指，艰涩地开口：“为什么是我？”
陆廷琛笑了：“因为你干净，缺钱，而且，看起来很乖，不会惹麻烦。我需要一个合法的己婚身份来应付家里的老头子，而你需要钱。一场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公平交易……
林星遥看着那“五十万”的字眼，仿佛看到了外婆的命。
尊严、未来、婚姻……在亲人的生命面前，这些都变得一文不值。
最终，她在那份协议的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星遥。
从这一刻起，她把自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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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民政局门口。
陆廷琛准时出现，依旧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
拍照，填表，盖章。当那两个红本本递到她手上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印着的照片和名字，就被陆廷琛拿走了。
“这个我先保管，”他把两个红本本随手揣进兜里，为了安全起见，“免得你一时冲动，拿着它去陆家要更多好处，坏了我的规矩。”
林星遥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她只是个交易品，没有资格提要求。
“钱，我现在就打给你。”陆廷琛拿出手机，随意操作了几下。
几乎是同时，林星遥的手机“叮”地一声。
一条银行短信提示：【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收入500,000.00元，当前余额500,001.50元。】
五十万。
外婆的救命钱，有了。
林星遥死死攥着手机，眼眶瞬间红了，可心里却空荡荡的。她卖掉了自己的灵魂，换来了这笔钱。
陆廷琛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满意地拍了拍口袋里的结婚证。
“合作愉快。”
“对了，合作提醒。”
“以后万一，你在什么地方不小心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脾气臭得像座冰山一样的男人……”
“记住，跑快点。”
“千万别让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说完，他钻进跑车，绝尘而去。
只留下林星遥一个人愣在原地，初秋的风吹过，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
这段用五十万换来的契约婚姻，究竟把她卷入了怎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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