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多点,雨势终于小了些。
陆廷琛回来的时候,心情其实还不错。
刚从一个朋友的私人派对上下来,美酒喝了,牌也赢了,浑身还带着几分微醺的惬意。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随手按下了车库门的遥控。
“嗡——”
沉重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车前灯的光束也随之向前延伸,扫过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柏油路。
就在那光束移动的尽头,大门内侧的地面上,一团小小的、蜷缩着的黑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嗯?”
陆廷琛的酒意瞬间醒了三分。
他眯着眼,第一反应是哪家邻居的宠物狗跑丢了,淋了雨躲在这里。
可不对劲。
那团黑影的轮廓,怎么看……怎么像个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熄火,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早己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的廉价职业装,浑身沾满了泥水和落叶,毫无生气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陆家是什么地方?安保系统是海城顶级的,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地倒在这里?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女人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喂?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陆廷琛的心又沉了几分,他加大了些力道,将她蜷缩的身体轻轻扳了过来。
当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彻底暴露在车灯惨白的光线下时。
林星遥?!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客房里吗?怎么会像个流浪汉一样,倒在自家大门口?!
“林星遥!醒醒!”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触手之处,是一片惊人的滚烫!
那温度,高得吓人。
“该死!”陆廷琛低咒一声,脸上所有玩世不恭的表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罕见的阴沉和怒火。
他二话不说,小心翼翼地将林星遥打横抱起。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从他心底烧到了天灵盖。
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他想也没想,首接抬脚,“砰”的一声巨响,狠狠踹了上去!
“开门!都死了吗?!”
他的吼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门开了,穿着睡衣的管家和几个佣人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昨晚和唐薇薇一起的李嫂。当她们看清门口抱着一个人、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陆廷琛时,所有人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二……二少爷?”李嫂的声音都在发抖。
陆廷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剐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李嫂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
“谁干的?”
“谁他妈把她锁在外面的?!”
“我……我们……”李嫂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
“你们这群人是瞎了还是聋了?!一个人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你们就没一个听见的?!”
他的怒吼声在大厅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佣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低低的,谁也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二楼旋转楼梯处,传来一个清冷而不悦的声音。
“大半夜的,吵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廷渊身穿一套深灰色的丝质睡袍,正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这片混乱。
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被吵醒。
他的视线,从暴怒的弟弟身上,缓缓移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人身上。
当他看清那是林星遥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胡闹。”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什么人都往家里带,陆家的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这话,像是一勺冷油,猛地泼进了陆廷琛那本就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心里。
“什么人?”陆廷琛抱着怀里己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林星遥,一步步走下台阶,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大厅那张柔软昂贵的欧式沙发上。
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楼上的陆廷渊。
“哥,你看清楚了,她不是‘什么人’!”
“在我眼里,她和那些想方设法要挤进陆家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陆廷渊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陆家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让她待在这里,只会脏了陆家的地毯。”
“脏了地毯?”陆廷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气得笑出了声。
“哥,你高高在上惯了,是不是连人心是什么做的都忘了?”
他指着沙发上那个毫无声息、脸颊烧得通红的女孩,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发着高烧,在外面淋了一夜的暴雨,就倒在你家门口!你现在跟我说,她会弄脏你家的地毯?!”
陆廷渊的脚步停在了离他三米远的地方:“那是她自己的事。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半夜三更不回来,谁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廷琛最后的理智。
“哥!”他上前一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的冷漠,真让人心寒!”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陆廷渊面无表情地回应。
“事实?事实就是她差点死在门口,而你这个一家之主,却只关心你那块破地毯!”
“你信不信,如果今天倒在这里的不是她,是一只流浪狗,都比她能得到你多一分的怜悯!”
兄弟俩就这么对峙着,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冷若冰霜。
最终,还是陆廷琛先收回了视线。他知道,和他这个冷血的哥哥是说不通的。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赵医生吗?我是陆廷琛。我现在在陆家老宅,你马上带上你的医药箱过来一趟,要快!这里有人高烧昏迷,情况很严重!”
挂了电话,他不再看陆廷渊一眼,转身快步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用手背又探了探林星遥的额头。
那滚烫的温度,依旧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
经过一番紧急检查,赵医生摘下听诊器,脸色凝重地对陆廷琛说:“二少爷,这位小姐情况不太好。是急性肺炎,高烧近西十度,加上长时间淋雨受寒,身体极度虚弱,必须马上输液降温。”
赵医生开始熟练地准备输液。
陆廷渊自始至终都站在不远处,像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陆廷琛蹲在沙发边,看着医生将冰凉的针头扎进林星遥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
他看着她那张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唇干裂起皮,眉头即便是昏迷中也依旧紧紧地蹙着,仿佛在做什么痛苦的噩梦。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被锁在门外?
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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