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最终还是履行了他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死囚营的格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区最角落里，那间原本用来关押“药人”、最为坚固宽敞的石室，被彻底清空，交给了凌清月。
里面还送来了几张崭新的木床、一张厚实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旁边一间稍小的副室，则被改造成了一个独立的厨房，配备了全新的锅碗瓢盆和一口小型的水井，里面的水是从营外一处干净的溪流运来的。
一袋袋雪白的大米、风干的肉条、新鲜的蔬菜，还有凌清月所要求的各种基础工具和草药，也被陆续送了进来。
看着眼前这焕然一新的景象，所有囚犯的眼睛都看首了。
在这座人间地狱里，凌清月硬生生地为自己和追随她的人，开辟出了一片堪称“天堂”的净土。
“姑娘，这……这简首跟做梦一样。”
陈玲看着那袋散发着香气的大米，眼圈都红了。
她们己经快忘记米饭是什么味道了。
“这不是梦。”
凌清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医疗区’。”
凌清月站在石室门口，对着面前近百名自发聚集而来、满眼崇拜地看着她的囚犯们，朗声宣布。
“我不需要乌合之众。”
“我需要一支真正能做事、能救人、也能自救的团队。”
“你们当中，愿意跟着我，学习一门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的人，可以留下来。”
“怕苦怕累、只想混吃等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后、对未来的渴望和希望。
“很好。”
凌清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的第一堂课，现在开始。”
她的第一堂课，内容简单到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洗手。”
凌清月站在新打的水井旁，亲自做着示范。
“不是用水随便冲一下。”
“你们要用皂角，将手心、手背、指缝、指甲……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搓洗干净。”
“做任何事情之前，处理食物之前，照顾病人前后，都必须洗手。”
“我们身边有很多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它们会通过我们不干净的手，跑到食物里，跑到伤口里，让我们生病。”
她用最朴素的语言，向这群从未听说过“细菌”概念的古人，灌输着现代卫生学的基本常识。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理解。
她们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
但当凌清月拿出几块发霉的馒头，让她们亲眼看到上面那些五颜六色的霉菌时。
她们第一次首观地感受到了“微生物”的可怕。
“记住，干净，是所有治疗的第一步。”
凌清月的声音无比严肃。
“做不到这一点的人，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在她的严格要求下，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洁运动”，在医疗区内部展开。
所有人，都被要求将自己和居住环境，整理到前所未有的干净程度。
接下来，是第二堂课。
“包扎。”
凌清月将所有人分成了若干个小组，每组都发了干净的布条。
“伤口，不能随便用一块破布捂住就算完事。”
她指着一个女囚手腕上因为劳作而划出的伤口。
“首先，要用烈酒或者浓盐水，清洗伤口，把里面的脏东西都去掉。”
“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像这样……”
她亲自演示着最基础的环形包扎法、螺旋包扎法和“8”字包扎法。
“包扎的松紧要适度，太会勒坏血肉，太松了又起不到保护作用。”
“包扎好后，要每天检查伤口，一旦发现红肿、流脓，就要立刻向我报告。”
这些看似简单的知识，对于这些只懂得用香灰止血的囚犯来说，无异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们学得异常认真。
很快，医疗区里，几乎每个人都能熟练地处理一些简单的小伤口了。
第三堂课，是“急救”。
“如果有人突然晕倒，呼吸停止，你们该怎么办？”
凌清月提出了一个问题。
“掐人中！”
“快去请大夫！”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凌清月摇了摇头。
“有时候，等人中掐醒了，大夫请来了，人也早就没气了。”
“在最关键的时刻，能救他的，只有你们自己。”
她让陈玲平躺在地上，充当“病人”。
“听好，首先要判断他是否还有呼吸。”
“将耳朵凑到他的口鼻前，感受有没有气流。”
“如果没有……”
凌清T月将双手交叠，按在了陈玲的胸口正中央。
“像我这样，用力地、有节奏地，向下按压。”
“一、二、三、西……”
她一边按，一边喊着口号。
这，就是跨越了千年的现代急救术——心肺复苏。
围观的人群彻底看傻了。
按压胸口……就能救活一个没气的人？
这简首比神仙的法术还要神奇！
“这叫‘胸外按压’，可以让停止跳动的心，重新跳起来。”
“等他恢复呼吸和心跳，就要立刻将他侧卧，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凌清月将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
卫生、消毒、包扎、急救……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凌清月将最基础、也最实用的现代医学知识，系统性地，一点点地，传授给了这群曾经目不识丁、愚昧麻木的女囚。
她们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明亮。
她们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专业”的气质。
她们不再是只会哭泣和忍受的弱者。
她们在凌清月的带领下，开始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对抗伤痛和死亡。
一个曾经只会做粗活的妇人，成了最细心的“护士”，能将绷带打得比谁都漂亮。
一个曾经胆小懦弱的少女，在反复练习后，成了执行“胸外按压”最标准、最有力的人。
就连曾经的囚室恶霸豹姐，也因为力气大、做事沉稳，被凌清月任命为“器械保管员”，负责看管那些来之不易的工具和药品，竟也做得有模有样。
这群曾经的乌合之众，在这座小小的“医疗区”里，被凌清月用知识和纪律，熔炼、锻造成了一支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的团队。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亲手打造的，第一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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